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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于他而言,好像是天底下最简短,却最强大的咒语。

    足以将他的身躯和魂魄都束缚住,让他终身为她所驱使。

    神灵以言为咒,凡人无法抵挡,并将此视作荣幸,他这一生都注定徘徊在这符咒中了。

    听得这个说法,李岁宁也不反驳:“既是下咒,想来是可以灵验的吧。”

    崔璟认真应道:“是,必不叫殿下的符咒食言。”

    李岁宁欲直起身来再说些什么,然而那只揽着她的手臂却没有要松开的迹象,青年的嗓音低淳清冽:“殿下,先别动。”

    说话间,他抬起另一只手,替她轻轻摘去发顶的细碎花瓣。

    这动作大抵只是一个托辞,浅显拙劣的托辞。

    但在夕阳下这样抱着一个人,不必使任何力气,只由他细致地打理发间琐碎,这让李岁宁感到很愉悦安逸,像是在太阳下露出毛绒绒的肚皮睡觉的大猫,又像老虎眯着眼睛由人抓虱子,随便像什么都好,总之很暖和很柔软也很安全。

    那只帮她摘去花瓣的大手骨节分明,就连指腹处也生有薄茧,那只手常握刀,也常执笔,刀下杀人无数,笔间也可写出世间少有的漂亮书法,却唯独不曾做过替人摘花瓣这样的细致小事。

    但崔璟此时做得很认真,面对她时,他历来很认真,他乐于为她做这等小事,也乐于为她挡去风雨,除去荆棘,破除浩劫。

    诚然,他做得未必有她好,但他从无保留。

    便是此时,他也在问:“离开之前,可有需要我去做的事吗?”

    他此去凶险至极,但他只在临去前问她,他还能做些什么。

    李岁宁抬起头,就在他身前这样仰脸看着他,想了想,道:“倒的确有那么一件事。”

    她说着,转脸看向夕阳,笑着说:“趁着夕阳尚在,崔璟,你舞剑给我看吧。”

    夕阳未谢前,玄袍青年于高阁屋顶瓦上,手中剑光雪亮,身法卓越如电,剑影呼啸如风,清冽剑气破开深浓暮色,剑锋描画晚霞,荡出万丈侠气。

    李岁宁坐在墙上看着。

    墙下四处也陆续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探颈而望。

    阿点叫好间,有官员惊叹那青年身法剑术之神妙。

    也有人低声窃语,道是素有反骨之名的崔大都督竟在此公然献媚取悦皇太女……

    “崔大都督莫非是想做太女夫?”有年轻的官吏忍不住小声说。

    一只手搭在年轻官吏的肩上,同时响起一道声音:“想做太女夫又怎么了?要知道,这位子也不是人人都敢肖想的。”

    官吏侧首看去,只见竟是崔琅,他望着阁楼上方舞剑的青年,眼底一派欣慰笑意。

    “太傅,太傅……”也有官员奔到褚太傅面前告状:“那玄策府崔璟为皇太女舞剑,惹来好些议论……”

    褚太傅只“啧”了一声:“这若是叫崔氏那帮老东西知晓了,还不得气出好歹来。”

    “可是……”

    褚太傅浑不在意地翻看公文:“他舞他的,你急什么,你想舞,也自舞去。”

    那官员不由面露难色,别说舞了,他连爬上去的本事都没有啊。

    “人能年轻几年啊。”褚太傅自语般感叹道:“由他们去罢。”

    崔璟为皇太女于高阁舞剑之事,当晚便成了太原城中一则传闻。

    长吉听到后,饭都少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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