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白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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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就按着这个日期嘛——你看,这会儿是灾厄发生的第一天。”

    时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乐园历110年3月21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处都在死人!

    上帝保佑,隔壁的花不要在半夜扎穿我家大门。

    时岑静静看完,翻到下一页。

    乐园历110年3月22日

    ......听说好些地方城墙塌了,怪物全都涌进来,地狱也不过如此。

    这个世界要完蛋了!所有人都会死!

    血腥味重得我想吐,喘不上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快轮到我了吗?

    “灾厄发生第二天时,旧外城部分区域已被攻破。”时岑垂目间,看着那些潦草又绝望的字迹。

    索沛奶奶是第二日的幸存者,却也同时忍受可怖的煎熬,字里行间尽是绝望。

    时岑眸色晦暗,继续往下翻。

    乐园历110年3月23日

    神......惟有神会拯救世人!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祢的名字为圣,愿祢的国降临,愿祢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1]——我将谨遵祢的教诲,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对!就是这里!”索沛一拍大腿,“老大,这下相信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了吧?我被收养后,她老人家其实已经老年痴呆了,但清醒的间隙总给我讲这个。”

    时岑嗯了一声,没有将视线从本子上移开,他沉默着,继续往后一页页翻去。

    后续的内容集中念叨了几天“只可到此,不可越过”,间或夹杂灾后安置的日常,随后,又慢慢被柴米油盐取代,回到那种贡献点为主、偶然提及心情的记录方式。

    但时岑向来很有耐心,他看得仔细,不希望漏掉有关灾厄的任何原始记录,即便索沛奶奶的笔记内容庞杂、字迹也大多模糊。

    很幸运的,他成功了。

    ——在灾厄过后的第三百天,记录再度出现变化。

    乐园历111年1月15日

    雪太厚了,清洁队应该及时清扫路面。

    上帝保佑,幸好没有摔倒。但旁边有个小男孩儿倒在地上,可怜的孩子,他身上衣裳也很薄,我把他扶起来,他说谢谢,又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组织,好像叫什么“白日”

    ()    。

    我问他白日具体是什么,他就跑掉了。

    奇怪的孩子,但,祝福他能活过这个冬天。

    ......照记录看来,白日大概率诞生于灾厄之后不久。

    时岑捻着页边,心思活络——如果索沛奶奶遇到的这个小男孩,就是白日最初的成员之一,或者干脆就是创始者,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年逾六十。

    “哇靠老大!”索沛跟着一块儿在看,“这么早就有‘白日’了吗?幸好我奶奶够机灵,没给忽悠进去!”

    愤慨暂歇,记录还在继续,直至第一本翻完、在第二本中后部,记录再度发生变化。

    乐园历121年3月23日

    距离神的拯救已经整整十年。

    仁慈的父,救我们脱离凶恶,赐予我们安宁、幸福,允许人世间的乐园存在,并派来侍者,引导我们免除罪恶。

    众生生之平等——今日,侍者再度向我们传递神的旨意。

    侍者。

    时岑瞳孔骤然紧缩。

    侍者的名字,竟然也如此早就出现了。

    那么它本身,会是一个代代相传的称号吗——如果真是这样,就可以解释邀请函中活泼的语言风格,对方或许刚刚从上一任侍者那里,了解到关于灾厄的部分真相。

    一时思绪万千,但日记还没有结束,时岑只好继续翻看下去。

    没想到不久后,就有新线索出现。

    乐园历121年3月28日

    老天!竟然是那个孩子!

    他不仅没有死在冬天,还成功当上了侍者!

    这一定是神的旨意!那孩子——现在是尊敬的侍者,说自己从“永恒的应许之地”回到这里,那他无疑就是拯救者!

    侍者不朽!白日不朽!

    “我天!”索沛火烧屁股般蹦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笔记本,“老大!我发誓,我我我我我从不知道奶奶也加入过白日啊!从我记事开始她神志就不大清醒了,年纪大了嘛......她肯定是被骗的!”

    时岑没搭理他的咋咋呼呼,他在这一篇后屏息凝神,一口气看到了最后——但后续的记录又回归到日常琐事,并且直至最终结束,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有关“白日”或“侍者”的记录。

    “还有第三本吗?”

    时岑望向索沛,后者缩着脖子坐回来:“或许......有?我之后再找找,但老大我刚接了个三位数的悬赏任务......”

    “现在就回去找,”时岑摸过自己的ID卡,给索沛划了四位数的贡献点过去,“别惦记你那悬赏任务了。”

    黑发棕皮的雇佣兵见贡献点眼开,立刻往门口蹿去:“得嘞!”

    他重重的脚步声飞速远去,时岑在逐渐寂静的长夜中沉默片刻,继而取出平板,记录下几个词语。

    灾厄,侍者,白日,永恒的应许之地。

    前三者都相对好理解——现在看来,索沛奶奶以及“白日”组织,都将灾厄中的巨型白色生物视作教义中的某种神明,企图用神学观点对其进行定性,侍者则因为其本身的某种独特经历,被视为神的使者。

    怎么看怎么像一场宗教神学活动。

    但今晚来信的这位“侍者”,又宣称自己知晓灾厄中失踪者的去处——这条线索,可是同安德烈紧密相关的。

    时岑脑海中骤然闪过时明煦记忆碎片里的雨林,那处安德烈想让他看的地方,它没有风声,晨露饱满,丛林凝固。

    没有风声,凝固,凝固......永恒。

    电光石火之间,他想起安德烈骸骨上所呈现的年龄静止,想到那些被膨胀后消弭的时间,继而他指腹迅速划过屏幕,从“永恒的应许之地”那里,拉出一道长线,随之标注。

    ——陷落地。

    它是否,根本就意味着陷落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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