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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六郎对他心存有愧。
望着盛六郎与谢大小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的背影,晏行云有一瞬间有点想笑。
盛六郎这一辈子何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呢?如今他居然见到了!多难得啊,他要不要庆祝一下呢?
他的手腕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晏行云终于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松开,举到自己面前一看。
哦,果然是因为太过用力,指甲刺进了肌肤里,在他的左腕上留下小小一道弯月形的血痕。
他将左腕举在自己眼前,冷冷地笑了笑。
他也说不清在笑什么,或许是在笑自己。
而走出书房的两个人,此刻已经走到了“含光堂”的正堂。
或许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的窥视,正堂里并没有点灯。
盛应弦刚刚进来的时候,正堂里就是一片漆黑的。
他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看过庄信侯府的平面图。但他一进“含光堂”的庭院,就惊讶了一下。
按理说这样煊赫的侯府,除非是主子们都歇下了,不然决不会一片黑漆漆的也不点灯。
但他站在庭院里,注意到了西厢房中有灯光透出。但除此之外,东厢房的灯光显然比较黯淡一些,正堂更是一片阙黑。
而且,居然四下里连一个仆婢都没有看到。
盛应弦情知这是因为眼下非同寻常,晏世子是处于事实上的“圈禁”状态,若还是和从前一样呼奴喝婢,奢侈高调,绝没有好果子吃。
但盛应弦轻手轻脚推门进去的时候,还是心中带了一些感叹。
伴君如伴虎。即使这位君王并不那么英明神武,而是愈来愈显出偏听偏信的昏庸模样来,依然对年轻有为、允文允武的晏世子,有着决定性的威势。
旁人平日只见他风光盛大,何曾知晓他背地里如履薄冰?
这一瞬间,盛应弦倒是对这位“遗珠”,产生了几分同情之意。
……可是他一推西厢房的门,那点微薄的同情之意立刻就化为了一腔酸醋,让他心头又是酸辛、又是苦涩,只觉得自己应当比这位晏世子还值得同情!
因为在这个时候,晏世子才是小折梅名义上的夫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旁,说话逗她开心,和她一起迎接深夜里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访……
而他呢,他多么像一个局外人,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硬要斜刺里横插一杠子,介入这一对中京皆知的神仙眷侣中间。
……听上去简直像是戏本子里不自量力的小丑。
他的道德感简直化作了一道金箍,在他的脑海里随时发出刺目的光来,在他一步步走向小折梅——不,谢大小姐的时候,也同时在一点点慢慢缩紧,直到将他的头颅箍得发痛,头晕目眩,痛不可抑。
几乎与此同时,那道禁锢着他的、道德感化成的金光,又仿佛能发出若晨钟暮鼓一般庄严沉重的声音,一声声警告着他:
你不可这样做,盛如惊。
即使你再渴望接近她,她也不再是你的了。
阔别五年,使君无妇,而罗敷有夫。
即使他再渴望见到她,可是见到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就像现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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