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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节度使,不但没有出兵援救临沙城,坐视谢家全家死战殉国,并且还于事后派人送还订亲信物,退了你们的亲事。”
谢琇:“……!”
李重云的眼眸很黑,黑得像是一点点光亮都会被吸走消弭一样。
他凝视着她,又像是在回忆之中搜索片段,再以言语向她一点点复原当时残酷的情景。
“朔方来使抵京之日,京城大雪……”
“嫂嫂已是谢家唯一独苗,我父皇怜你年龄尚幼而全家尽没,命你不必回临沙城奔丧,而是在京中的都家举哀……”
“当日天降暴风骤雪,雪幕几乎遮蔽人眼。”
“都家堂上丧幡飘飞,裹挟着从大敞的门内吹入厅堂的风雪,祭台上五十多座灵牌,摆放得密密麻麻,几无空隙……”
“也是嫂嫂一番慈心,将跟随谢家一同殉难的世仆之灵牌,也一起摆放在灵台上祭祀。”
“听闻朔方来使踏入都家时,嫂嫂正跪于灵前,麻衣缟素,一身重孝,在火盆中烧纸。”
“朔方来使先是假情假义,在灵前拈香拜了一拜,叹惋了一番之后,便取出当年订亲时谢家交付的信物——听说是一枚玉佩——还给嫂嫂,言明家中大公子已离家拜师,师门远在深山偏僻之处,音信不通,归期未定;为了不耽误嫂嫂前程,故此奉还订亲信物,愿嫂嫂‘选聘玉郎,再订鸳盟,珍重己身,永享富贵;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谢琇:“……”
她有点不可置信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跟“谢大姑娘”还能熟稔到连这个场景都能从谢大姑娘那里听说?
李重云顿了顿,冷笑道:“堂上尚有旁人在场,且嫂嫂当时乃奉旨举丧,宫中也自有人关注都家将丧事办得如何,回报与我父皇,好全了他这一番君臣最后的心意。偏巧那人回报父皇时,臣弟也在场,听了个从头到尾……甚至是最后那几句话,听闻是朔方拿出的退婚书上头的,据称是大公子亲手所写……”
谢琇真情实感地震惊了。
虽然她在听这个狗血故事的时候,也发现了其中的诸多古怪之处,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心底涌起一股感叹。
藩镇割据,国仇家恨,前缘后事……以上种种累积起来,谢太后应该是恨不能活吃了这位朔方节度使吧……
也难怪摄政王一开始就坦白说他想以“回京述职”为名召回朔方节度使,看来他不但认为她一定会支持他,并且他应该也有所准备,现在想和这位割据一方的节度使图穷匕见了。
从时间轴上来看,胡虏入寇、谢家灭门,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旧事。彼时的朔方节度使,即使活到今天,也应该是个至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了。
这么说来,谢家的这一笔血债,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她的“前未婚夫”做下的,因为当时他也应该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而要做一方的藩镇大员,若是没点手腕、阅历和年龄,弹压不住手下那些军头的话,是不可能坐稳这个位子的。
换言之,即使当时她的“前未婚夫”父亲过世,朔方军的那些部下,也不会步调一致地全部忠心耿耿拥戴少主继位,除非少主已经累积起了足够的威信、战绩和功勋。
综上所述,按兵不动、最终导致谢家全家殉国的罪人,应该是这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