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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阮绥音没说话,傅斯舟抬头看向他,他终于摘下了口罩,过分端正地坐在桌前,目光局促地落在桌面,躲避着四周丝毫不加掩饰的视线,像误入鹰巢、但还是要努力保持优雅的天鹅。
“我以为你会习惯很多人的目光。”傅斯舟说。
阮绥音垂着眼:“这儿毕竟不是我应该在的场合。”
“那什么是你应该在的场合。”傅斯舟饶有兴致看着他,“聚光灯下面么。”
“是舞台。”阮绥音说,“那种时候,因为歌声得到的注目才是顺理成章的。”
“那因为美丽得到的注目就不合理吗?”傅斯舟笑笑,“即便在舞台上,你得到的关注也不完全是因为歌声。”
阮绥音眼睫颤了颤:“你说的对…”
也许傅斯舟太敏感了,但总之他很怕阮绥音说“你说的对”这四个字,因为那大概率意味着自己的话让阮绥音很受伤。
傅斯舟脑袋正飞速转动着思考自己这句话究竟戳到了阮绥音的什么点,阮绥音就轻声说:“……如果我是个丑八怪,就没有人会喜欢听我唱歌了。”
“如果他们能听到你唱歌,一定会抢着要领养你的呀…”孤儿院那位慈蔼的老花匠总那么对他说。
可事实是,即便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乖巧、懂事,那些想到孤儿院来领养一个孩子的夫妇往往在见到他脸上恐怖胎记的第一眼便丝毫不加掩饰地皱起眉,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嫌恶地撇过头,更不可能有耐心等到他开口唱一句歌。
然后身边的孩子一个接一个被领走,投入温暖家庭的怀抱。
阮绥音时常觉得自己是被诅咒的。从出生开始他就总是在被抛弃,即便上帝为他关了一扇门,也为他开了天籁之音这扇窗,但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一个多看一眼都恶心的丑八怪唱歌。
事实上,在来到顾家、得以靠天价手术去掉那胎记之前,阮绥音最讨厌的就是镜子以及各种会反光的物件。
“可是没有如果。”傅斯舟有些无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莫须有的假设。
阮绥音看着他,看了很久,他的眼睛哀伤又沉郁,仿佛在对傅斯舟说什么,但傅斯舟没能听懂。
【有时我会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从他们手下保护你,不能让你得偿所愿,不能让你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但我想,或许现在已经有别人能为你做这些了而我能做的,就是为你一个一个清理妨碍你、伤害你的人】
阮绥音坐在露台花园的秋千椅上,有些不安地攥紧了信纸,正思忖着什么,另一头便传来脚步声。
傅斯舟走进花园,站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先睡了,给你留门。”
昨晚他们进房间睡觉时已经是凌晨四点,而现在才晚上十二点,傅斯舟想这会儿还正不到阮绥音睡觉的时间,便只是让他要睡的时候自己去房间睡。
阮绥音愣了,迟迟没做出回应。
“……你不是怕做噩梦么。”傅斯舟微垂着眼,淡淡道,“如果不怕的话,回你的房间睡也可以。”
闻言,阮绥音呆愣的表情逐渐松动,傅斯舟一转眼的功夫,他就眨巴起了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傅斯舟说:“我怕…”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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