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灰烬之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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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像一下,当你后背痒得不行的时候却发现挠不到,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根痒痒挠的时候,发现怎麽挠都不对劲儿,越挠越难受,越难受越挠。

    小痒变大痒,痒到最后,七年之痒。

    联想到惨烈的现实,死去活来,不得解脱。

    最后,倒在地上,抱着痒痒挠涕泪横流,悔不当初。

    杀伤力不可谓不大,用心不可谓不恶毒。

    而效果也不可谓不废物···

    以至于,兼元此时此刻,只想问一句:

    你是怎麽做到的?

    程序全对,步骤全对,思路全对,答案却全错!

    明明用了这麽多戾气充沛的素材,采用了那麽多激化畸变的技艺·-为什麽孽化的程度如此浅显粗陋?

    本应该是即便只有些许擦伤都会夺人性命的凶戾刀兵,如今却变成了这麽个搞笑玩意儿!

    就好像心血来潮打算把旧项炼融了做个手镯,结果送进炉子去之前还是24K足金足两,出来之后怎麽只剩下外面那一层了?!

    剩下的呢?

    你给我吃了?

    「孽化何在?」

    「我不道啊!」季觉瞪眼:「这不就正常做出来的嘛?你教的理论,你给的书,你的材料,最后做出这麽个玩意儿来,我还想问你呢!」

    「遇事不要怪别人,你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问题?」

    季觉的笑容渐渐消散,到最后,再不掩饰冷漠:「或者,你能不能大发慈悲告诉我—————-你教我的究竟是什麽?!」

    兼元没有回答,只是掂量着手中的痒痒挠,感慨一叹。

    工于心计的掌控孽变方向,执着认真的调整效果和强度,最后,终于恰到好处的将作品变成了一件废物。

    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对此他早已经有所领会。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件了——·—·

    在这之前,还有威武狞但毫无防御力,而且穿上之后会浑身出湿疹的护甲丶给鼻子戴上之后会狂笑不止的红色小球丶拿在手里就会异常容易戳中自己而且百分之百破伤风的拆信刀。

    还有这根越挠越痒的痒痒挠····

    全是搞笑。

    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遇到这种良材美玉,当老师本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授课啊一一本来他还怀揣着如此天真的想法:第一次收到资质这麽好的学生,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孽化炼成的道路上进步这麽神速,两分快乐叠加在一起——..—下略。

    以至于,兼元忽然很想打开他的头盖骨,仔细往里面看看到底是不是反骨倒着插进脑仁儿里了一一你他妈的怎麽就不学好呢!

    有句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真传多麽可贵,自不必说。

    兼元作为宗匠,含金量自然经过了协会和幽邃双重验证。可如今,偏偏眼看着已经到门口了,季觉却开始在门口左右横跳,然后给你鼓捣出点小动静出来。

    哎,我进来啦~哎,我出来啦~哎,我又进来啦~看不惯的话打我呀如此肆意的挥霍天赋。

    实在遗憾。

    但没关系——·

    总有办法。

    「很好,完成的不错。」

    他随意的甩手,将季觉的作品抛进了湮灭炉中去,懒得再看一眼。

    倘若一场考试里,学生如果能得一百分的话,说不定只有一百分的水平。

    但当他每次都能精准卡在六十分的时候,就说明如今的考卷对他已经没有任何难度可言了,纯属玩具。

    理论丶实操丶构想丶创意丶理念———--无一短板!

    如此良材,如何能荒废闲置?

    「基础学到这里就可以了。」他说,「也该进行下一课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季觉无所谓的伸出手来,「书呢?」

    「真遗憾,这节课,没有书里教过。」

    兼元笑起来了,满怀着期待:「你需要去,身体力行。」

    只是挥手,就好像有无形的力量把持一切,再然后,将触目所及的一切全都扯到了一边。

    季觉眼前一花,便仿佛在瞬间穿越了重重门扉和走廊之后,抵达了阴暗颓败的空间。

    广大而荒芜,黑暗悠远。

    大地崩裂,青砖之上满是裂隙。

    昔日的殿堂破碎,残垣断壁倾颓,就连正中央那一座庞大的熔炉也残缺不全,熄灭经年,已经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了。

    而在天穹之上,纷纷扬扬的灰烬如灰白的雪一样,间歇的洒下来,夹杂着些许的火星,闪耀熄灭,最终,堆积在地面上。

    轮椅碾过地面,跟在兼元身后,便划出了两条细长的印辙。

    向前。

    停在了熔炉的废墟前面。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个破败的···工坊?

    「这是我叛离协会之前的居所,当时和那个家伙打了一架,彻底弄乱了,索性废弃-—--虽然熔炉之火已经熄灭,不过,这麽多年的薪烬汇聚之下,勉强还算可以废物利用一下吧。」

    兼元漫步其中,黑色的长袍拖地,却一片灰煜都不曾沾染。

    反观季觉已经渐渐的变得灰头土脸。

    抹了把脸,闻了闻,熟悉的味道。

    灰炽—·

    这是熔炉之灰!

    他抬起头,看向漆黑的顶穹。

    兼元的工坊内,所有工匠熔炉的焚尽之灰,都被送进了这里。

    一丝一缕尚属寻常,可这麽多年如此规模的灰烬堆积在一起之后,自无以计数的冶炼和创作之中,其中所蕴藏的气息也变得浩荡恢弘。

    令人室息。

    「季觉,你知道工匠为何执迷于火焰麽?」

    兼元站在破碎的熔炉前面,挥手,无形的力量清理着周围杂乱的废墟。

    不等季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发展至如今,工匠已经不必仰赖火焰来进行制作,恰恰相反,越来越多的工具被引入了炼金术一一水丶气丶尘丶

    光,乃至人身和双手----可熔炉,依旧是主流中的主流,甚至一个工坊倘若没有熔炉的话,就称不上工坊,其意义何在?」

    「合适?方便?」

    季觉随意的答道:「前人用习惯了,诸多规格因此而生,后人继续延续也没什麽意外的吧?」

    「除此之外呢?难道你不能目睹馀烬之炉的宏伟?」

    兼元似笑非笑:「难道你不曾亲眼见过余君临时,那以群星为炉的辉煌焰光?」

    季觉一时沉默。

    「这就是火啊。」

    兼元抬起手指,轻轻的吹了口气,些许的尘埃扰动着,扩散,可那轻柔的吹息却回荡在地下的空间里,不断的扩张,化为肆虐的飓风。

    到最后,将无以计数的灰尽数掀起,狂舞,震颤,而那其中,不知熄灭了多久的火星,居然再次燃烧!

    千丝万缕的火光汇聚,在他的指尖。

    浩瀚的薪烬,再度整合为一缕纯粹的焰光,舞动,跳跃,照亮一切黑暗「看到了吗,季觉。」

    火光映照之中,兼元的神情仿佛也尽数褪尽,无悲无喜,庄严如神佛:「最初的炼金术,就诞生自其中。

    当人世最早的火焰被诸王之中的窃火者所点燃的那一瞬间开始,一切皆已注定。引火者自焚,追随者们薪火相传,以火焰为标记,创造所有,同样,又以火焰焚尽一切。

    余之道,自此而生。

    滞腐之孽,因此而成。」

    他说:「你所要学的,就在其中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高亢巨响,骤然从黑暗的最深处向前,仿佛源自四面八方,可当他们彼此汇聚时,就仿佛充斥了魂灵,压服了意志和魂魄。

    驱散了一切杂念馀响。

    当兼元的指尖的火光无声消散的瞬间,熔炉之内的,烈光万丈,奔流而出,喷薄,扩散,笼罩所有。

    薪光烬火,于此显现。

    譬如风暴。

    季觉甚至来不及反应和躲闪。

    有那麽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形骸和魂灵都在那狂潮之中淹没,崩溃,

    剥落,一片片的飞往了不知名的所在。

    支离破碎。

    血肉丶生命丶自我丶灵魂,一切都在光的潮水之中褪尽。

    可存留在这里的,又是何物呢?

    无以计数的幻影和显像从火光之中浮现,充斥了季觉的视界,强硬的灌入了他的灵魂里一一崩裂的天穹丶破碎的大地丶流转的星辰,乃至造化无穷。

    世界于此运转。

    展露真容。

    那一瞬间,季觉终于看到了,焰光尽头,一切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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