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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鸟啄一啄他的心房,带来一阵酥痒。他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不在了的——它曾经被秃鹫叼走,牵肠挂肚地被扯出来,五脏六肺也随之掏空了,掉出来一个空空的洞。
那只鸟住进了他的心里,梳理自己娇矜的羽毛。它温热,羽毛团绒,将他空荡荡的心口当成了自己的巢穴,偶尔睡在他的臂弯里。
冷风灌来的时候青年曾经感到很冷,那彻骨的寒冷几乎要把他淹没了。他浸在河水里挣扎,那湖面上结了冰,他的手映在结冰的湖面下,怎么样都浮不到水面上。
透明的气泡从青年口鼻往上浮,他用手肘击碎了冰面,终于浑身湿漉漉地浮了上来。刚一出水的时候他冷得直哆嗦,在寒风中抱住自己,连眼睫毛上都结了冰。
这里没有一个人。他像是被遗忘了似的,一个人抱膝待在湖面上,呆呆地望着破了洞的冰面。他在这之前肯定发过不少疯,冰面上多了很多血手印,苗灵清醒的时候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莽莽撞撞,发出被夺走一切时的嘶吼。
他的脸贴在冰面上,又多了血迹。苗灵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不太在意。但不甚清醒间,他却还记得,母亲不爱看到他染血的容颜。
那只鸟就在那个时候来了。冬天很冷,但它竟然还没有去过冬。他时而自说自话,时而又哭又笑,一个人抱着自己颤抖。他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那上面鲜血淋漓。
那只小鸟自顾自地歇在他的膝盖上,然后顺着跳进了他的胸口里。那里能给它遮风挡雨,是一个不错的鸟巢。从此之后苗灵错觉自己又有了心:那些跳动,抖动,啁啾,和一颗小小的,鲜活的,血红色的心脏,似乎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那只鸟儿非常的小,有时候它甚至能睡在青年的手掌上。苗灵不愿意惊醒它。在那之后过了很久,漫长的冬天也变得很安静,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那小鸟羽毛团绒,娇小得很,把头侧着埋在羽毛里。
青年怀里抱着剑,低着头。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林苗在他对面,躺在马车坐垫上,正在小憩。
他娘睡得可香。苗灵时不时睁开眼睛,观察四周情况,显然并没有真的休息。林苗却不管不顾,睡在自己头发上,黑发扑了一垫子。青年见他脸红扑扑的,心下就知林苗睡得极好,便不动作,免得吵醒他。
夜还很长。月夜如水,华光朦胧,把夜幕下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苗灵见他娘的脸也若隐若现,在黑发中露出一点雪腻的下巴尖儿来,显得柔和极了。
他娘面容姣好,露出一点也好看得紧。他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林苗是他的娘的?也许是冰泉中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也许是早在一开始时。青年的执念与欲念化成了半身心魔,对方面孔与他相同,惟妙惟肖,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他的心魔,然而,也许根本...这一切都不是那样一回事。
你才是我的一部分。
冰泉里的青年唇边勾起,是林苗喜欢的,笑着的样子,但他眼里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
我的阿妈。青年无声地表达着。我的。
他的眸漆黑,眼睫细长。那俊美的五官中透出一种神经质的侵略性,在他抬眼的那一刻更加明显,几乎变成了明晃晃不加掩饰的恶劣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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