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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当时会有绝望、伤心、自责,还有隐蔽在最深处的淡淡杀意。
或是他依然不愿留下这个孩子。
或是医师诊治出了什么。
少焉,玉藻来到室内亲自跪侍,另一名媵婢退步离开。
谢宝因不经心的去看漏刻。
果然。
已经鸡鸣。
清晨,国都虚无人。
博陵林氏的家僕驱车驶入宫城,在尚书台停车。
小吏也已经撑伞在外面迎候,看见身披黑底暗纹大裘的男子下车,迅疾高举起手中的罗伞,为其避雨。
林业绥阔步迈入尚书台,直往议事的厅堂而去,左右丞以及工部的官吏都是提前接到阳堰的消息而来。
男子解下大裘,视线在堂上扫了一圈,问道:“谢仆射为何不在?”
尚书左丞拱手行礼,向他应答:“谢仆射身体有恙,或会迟些。”
自从范夫人长逝,谢贤的身体也开始每况愈下,他人若问候,望其保重身体,则常常幽幽自言:“老夫与道姿夫妻已经数十载,从相互扶持到垂暮之年,已是互为彼此的木杖,如今老夫失去能支持行走的木杖,颠仆只是迟早。”
林业绥不愿为此而胶葛,不冷不淡的颔了颔首,迈步走去以京邑为原型的沙盘前,然后淡声询问治下的措施:“阳堰之事,都水监有何决策。”
依法,此类消息都要逐级上报,需先上报当地太守,倘若太守不能独自治理,再送文书至都水监、后是工部,而工部在治理过程中遇到政令不能下达之事,则再禀明尚书台。
他以为是此事已严重到工部与都水监皆计无所出。
臣工期期艾艾,最后推出与水利有直接关系的都水使者,只见他战战栗栗的正立行礼:“还未曾下达,都在等林仆射前来稳定大局。”
林业绥拧起剑眉,积攒的怒气似乎当下就要释出,但男子转瞬又凝气注视着沙盘,顺着陵江看下去,当机立断的冷声道:“迅速遣人快马前去三原、宜寿两郡,命令灵渠、长陵渠关闭堤防,暂不再分引陵江。”
政令刚从口出,尚书左丞就已出言反对:“此法绝对不可,暴雨终日不休,江水盈满,倘若再停止分引陵江,其上游地区必然遭受水患。”
林业绥不徐不疾的抬眼,声音凛冽似雨雪:“上游所修灵渠在癸酉就已经开始分引江水,即使此时不分引,上游两渠完全能够承担,而待下游百姓全部疏散,再行分引,又有何不可?你我皆出身士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左丞心中所想所思是什么,百姓不救,徒生流民,那时别说田舍,就连你的氏族都要沦为天子之怒下的一抹血。”
上游郡县皆是士族之地,平时常阻断水流,使下游田舍常常无水灌溉,仅够饱腹所用,气候刚有妖异之象起,两渠就迅速开始分引陵江,惟恐对其利益有所损害。
此时依然还有疾风暴雨,他们当然不愿。
阳堰有所问题,工部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何为最有效的措施,拖延如此之久,迟迟不做决策,无非就是舍不得家族利益。
在此考量之下,万民又算什么。
他笑了下,漠然道:“阳堰新修,第一次在水患中用于分流,而被洪水轻易毁坏,昔年参与阳渠修建工事之人都逃不掉被追责,等暴雨过去,陛下为平万民之怒,必然要亲自询问此事,那时百姓每死一个,作物每毁一分,屋舍每倒一间,诸公的寿数便要少一载,不知诸公又有多少寿数可抵。”
众人闻言,皆屏息低头,不敢再看男子。
工事耗财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