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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给现在的薛闻,在剔除了父亲这个角色代表的权威之后,她才发现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时候,父亲是跨不过去的大山。
大山太过广袤,于是没有人敢提出离开这座山,反倒在这座山敬拜起山神,通过献祭来让山神有半分欢喜就是毕生所有愿望。
人们只能告诉自己,她爱这座山,所以所做都是应该的,而没有大山,她们根本活不下去。
有人后来即便离开这座山,但山神的神龛依旧牢牢背在身后。
但薛闻要告诉从前的自己:怕这座山、爱这座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你的错。
孩童眼睛能够看到的是遮天盖地的大山,是她走到双脚血肉模糊都跨不过去的丛林。
她来救十四岁时,就在这里,就在这个书房被父亲的权威与爱拴住,而没有做出选择的薛闻。
她在上辈子后来许多年岁都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拒绝。
但重回这里,再一次看到当前岁月的父亲,她要跟上辈子的薛闻道歉。
她选的,已经是那时候唯一能选的。
这条路,看似是有得选,实际根本没得选。
但现在,她见过大山倾颓,见过外面更广阔的山,知道山里面所有腌臜亏空。
她掀翻神龛,不再苦苦找寻那份隐晦、沉默的爱,解开那以“为你好”的名义而铸成的铁链。
“我要离开薛家。”她开口,嗓子有些喑哑。
用力咳嗽一声,将嗓子恢复原状后又大声喊出来:“我要离开薛家。”
“从小该尽的责任我都已经尽到,现在不愿意做你的女儿,不愿意做她的女儿,不愿意再做薛家人。”
她说完,恍惚觉得脊背上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大山彻底消失,她终于能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是不是你母亲又骂你了?她那脾气就那样,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薛侯拧起眉头,杯盏啪嗒一声落下。
这些都不让薛闻看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她说的话并没有被当真。
不将孩子的玩笑话听进耳朵,是长辈保护自己的方式。
“薛伯应当没有告诉你我是如何说动他急匆匆叫你回来的,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我知道的。”她没接话茬,锐声开口。
她已经要在父亲面前自证自己并非脾气古怪的孩子。
她已经有资格说出自己的想法。
“三年前,陛下主导,皇太子主考第一届科举,意图由科举代替察举,削弱世家勋贵势力。”
薛闻说到这里,面上压抑不耐的薛侯这才露出和薛闻同样的凝重,审视的眼神没有任何遮拦地落在薛闻这个传说中他最疼爱的孩子身上。
无所遁形。
那就唯有迎面而上。
“可这一场科举,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丑闻。”
“全部举子,共三百七十余人从全国到京畿参与科举,但最终接近三百人用同样回答。”
“这种丑闻在纸抄官员那里根本无法瞒得住,而这一场科举带来的舞弊丑闻,直至现在每每提起都会被反驳——”
“寒门品行低下,岂可为官?”
薛闻看着讳莫如深的眼神,与之对视。
她身后是放置茶水的几案,在薛侯进厅内的一瞬,她将杯盏放在边缘。
没有给自己后退的余地。
“你说,若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