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65(2/2)
寒风瑟骨,月光熹微。
他们夫妻二人之间向来不需多言。
一句“我只信你”,已然令贺砚庭眸色晦暗,暗潮波动。
他这一生,何曾被人信过。
坚定的信赖、无私的援助、赤诚的爱,他都只在施婳身上感受过。
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夜色浓稠,好在施婳有轻微的夜盲,夜视能力偏弱,否则他眼底的潮气怕是要叫她看穿。
他无声揽住她腰身,将人圈入怀中抱着。
下颚轻压着她发顶,双臂抱得越来越紧。
施婳合上眼,平静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良久,耳际上方传来男人低哑磁性的哂笑:“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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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昏迷的第十二天,爷爷终于转醒。
奇迹般从鬼门关过了一遭,医生说暂时度过了危险期。
之后便持续治疗,老人虽然依旧虚弱,但渐渐恢复能够吃进流食,眼神也恢复了清明的神采。
经过半个多月,老爷子总算熬了过来,施婳却忽然在一个午后病倒了。
高烧起得迅猛,一烧就是三十九度有余。
医生检查过后,倒也没别的大毛病,就是近日以来过于疲劳,提心吊胆,惊悸少眠。许是因为老爷子好转,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股全凭精气神吊着的劲瞬间断了,人也就病倒了。
这一烧,接连烧了两日多。
即便是服下退烧药,也只能浅退两三小时,很快复又烧起。
施婳除了偶尔提起力气吃两口东西,然后服药,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近大半个月睡得少又精神紧绷而焦虑,机体需要大量的睡眠自行修复。
好在医生说她年轻,身体底子也不算弱,免疫力应该能自己扛下来。
这夜深夜四点多,施婳忽而转醒。
她头昏沉得厉害,但身子还算爽利,自己抬手摸了下额头,冰凉汗凝,就知道是退烧了。
沉睡两日后分外澄澈的眸光缓缓流转,落在大床的另一侧,贺砚庭正睡颜平静地入眠。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喝下一大杯温水,又去盥洗室,折腾了好一阵,床上的男人纹丝未动,依旧睡得规规矩矩。
施婳虽然烧得意识模糊,但醒来后仍有记忆。
因为一直反复高烧,除了用药之外,医生也建议多使用物理降温,年轻人偶尔生病高烧其实问题不大,只是怕烧得太久,伤到大脑和其他脏器。
她半昏半醒中,记得贺砚庭一直守在她身边,反复用湿毛巾替她擦拭汗浸的身体,持续进行物理降温。
这几日……他大概也没怎么睡。
否则以他的睡眠习惯,向来她稍有动静,他就会转醒,极少像今日这样睡得这么沉。
想必是她今晚退了烧,他才安心睡下的。
施婳睡得太足,爬起来轻手轻脚洗了个澡,即便仍是半夜,她也半点困意都没有。
虽然自己病了一场,但一想到爷爷从鬼门关熬了过来,心情就说不出的轻快。
因为没有困意,又不想打扰贺砚庭睡眠
,她走到书房那一侧,打开昏暗的台灯,翻开前阵子读了一半的书打算继续看。
她心情很平静,只是高烧刚退不久,还有些残余的头疼。
太阳穴隐隐胀痛,浅浅读了几页,就有些看不下去。
正打算合上书的须臾间,目光倏然瞥见那玫精致的粉金色蝴蝶书签。
这枚书签,是数月前贺砚庭赠与她的毕业礼物,她一直很喜欢,用得小心翼翼,每次都轻轻夹在书页里。
冷橘色的台灯下,玫瑰金蝶翼勾边轻颤,仿佛这只蝴蝶随时将振翅起舞。
栩栩如生——这是对艺术品最极致的赞誉。
施婳还记得自己那日收到这件礼物时暗藏的欣喜。
却不曾想过,今时今日这份礼物的赠予者,已经是她日夜相伴的枕边人。
心中柔软又潮湿,不由得端凝着这枚蝴蝶书签,多停留了许久。
精湛的雕刻工艺、细腻的纹路、奇异般轻盈的质感……一切都让她爱不释手,一如初见。
就这样静静端凝着,眸色却蓦得一沉。
少女葱白的指尖颤抖着覆上一层细密的文字。
那一串英文,是錾刻上去的。
她使用这枚书签也有半年了,竟是第一次发现,这上面竟然有刻字。
「ForBeverly」
献给贝芙丽。
冷橘灯光下,施婳的瞳孔倏然放大,面色有一瞬的苍白,心律随即剧烈起伏,连呼吸都被吞噬,像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陷入了迂久的震惶。
Beverly,贝芙丽。
这是她十岁那年,信手拈来的英文笔名,与她在学校里使用的、乃至沿用到现在的,都并不是同一个。
贝芙丽这个名字,她只在十一年前那个读书交流论坛上使用过。
而她唯一仅有的一位笔友,是罗道夫斯。
能够记住她是贝芙丽的,全世界范围内,大概也只有罗道夫斯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