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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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修士的御寒能力强,但现在本来就是冬天,深渊底部晒不到太阳就更冷了,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皮肤起了一个个细小的鸡皮疙瘩。

    更要命的是,碧莹膏这玩意也是冰的,涂在伤口上像是敷了一层厚厚的雪。

    虞穗穗敢保证:谢容景绝对是第一次替别人上药。

    哪有涂这么多药膏的?她伸手摸了摸,感觉至少涂了三厘米。

    最后,他这个医生的手也很凉!

    虞穗穗趴着趴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在上药环节结束得很快,谢容景将毯子披在她的身上,幽幽开口。

    “我知道出口在哪里了。”

    ……嗯?这么快!

    虞穗穗裹着毯子坐在软垫上,毫不吝啬地赞美:“牛!”

    光源悬在她的头顶,而谢容景坐在她身旁的黑暗里。

    “如若往北走,便是南峰的后山。”

    谢容景顿了顿,“既然有能封锁灵气的大阵,就不可能没有出口,其中之一或许就能直通天照门。”

    “噢噢。”

    虞穗穗说:“但是我们再回去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不是我们。”

    谢容景笑笑。

    “是你,大小姐。”

    “你一个人。”

    虞穗穗:……?

    “我不走。”

    她说。

    她想得很简单:要是不和谢容景在一起,还怎么替他挡伤害。

    都努力这么久了,放弃的话会很亏。

    谢容景的声音慢慢响起,淡淡的,带着凛冬的凉意。

    “你该回去那里。”

    她的皮肤莹白如玉,细嫩光滑,若不是受了一道斩魂剑,上面别说疤痕,连条红印都不会有。

    很明显,这名少女是一位锦衣玉裘,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大小姐诧异地望着他。

    这下子,虞穗穗也不那么确定自己是白月光了。

    讲道理,不都是要和白月光贴贴的嘛。

    怎么还赶她走。

    但她也能看出来:谢容景似乎确实对她另眼相待。

    有点情谊,但不知道具体是多少。

    凭着两人一起扛过斩魂剑的交情,她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走?”

    “……”

    “我们并非同路人。”

    他懒懒地翘起一条腿,脾气很好似得笑了笑。

    褪下外袍后,谢容景白色里衣上的血迹氤氲出一个浑浊的圆,一眼望去触目惊心,视觉冲击感极强。

    他嘴唇发白,但除此之外却看不出半点颓势,仿佛那两道伤口只是寻常的两个什么刺青。

    “找到南峰的入口后,你便从那里出去。”

    谢容景大半个身子笼在阴影里,语气平静而又凉薄,仿佛先前所有的温柔缱绻都是她的幻觉。

    虞穗穗:。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自我感觉良好。

    在虞穗穗的理解里,“并非同路人”等同于“我们不熟”和“不想和你一起”。

    她有一点点委屈。

    不多,就一点点。

    虽然主要是为了任务,但她在审判台上时说的那些话,多少有一部分是出自真心。

    哪怕完不成任务,虞穗穗心态也一直蛮好,并没有要求大反派自此感激涕零。

    可是,可是……

    她以为,至少会有一点点革命友谊的。

    她知道谢容景是个反派,但多少相处了这么久,对方又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伤害她的事,所以她其实是没那么怕他的。

    有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作为她的第一个任务对象,虞穗穗还在想等回到穿书局后,就托人每个周目都照拂一下这个时期的谢容景,给他送送温暖,不至于在天照门受尽冷眼。

    想着想着,心里那点淡淡的委屈就变成了不高兴。

    “不行。”

    虞穗穗凶巴巴道:“我偏要和你一起。”

    你是哪位。

    让我走我就得走,那不是很没面子。

    哦,是大反派啊。

    大反派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是大反派,我还是穿越者呢。

    虞穗穗本来想更凶一点,可她背上有伤,整个人比往常虚弱不少,也不知这斩魂剑是什么东西做的,明明都屏蔽了痛觉,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腿也有点发软。

    大反派抬眼看她。

    她受了伤,脸色比往日更白,几乎白到透明,殷红的嘴唇褪去了血色,美丽而又脆弱,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

    宛如穿破迷雾的星光。

    谢容景静默了片刻,似笑非笑地开口:“当真?”

    那还能有假?

    她凶完后整个人都舒坦许多,心情也稍稍回复了些。

    “当真。”

    虞穗穗补充道:“我向来一言九鼎。”

    “……”

    谢容景袖中的小手指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瞬。

    到此为止。

    谢容景想,他已经给过她够多的机会了。

    他嗓音微凉,似乎隔着茫茫大雾传来,听上去有些模糊。

    “如果不回去,以后可能就永远回不去了。”

    反正她也没想回去。

    虞穗穗答:“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啊。”

    谢容景嘴角一弯,再次摸摸她的头。

    他才不是什么圣人,两句劝谏早已到了他的极限。

    他原本不相信任何从天而降的温暖,并厌憎一切假模假样的抚慰,那些光辉的恩典犹如烈火,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灼烧殆尽。

    谁曾想事到如今,他竟想让一把月光长留。

    说来多么可笑。

    在黑暗里行走的人,却妄想眷恋光。

    但……那又怎么样呢。

    谢容景眯起眼,笑得愉悦而惬意。修长的指尖轻轻捻去人类少女面上的血迹,将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再妥善保存起来。

    他本就是魔族,自私卑劣有什么错吗?

    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身旁人的毛,而她的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应是又裹着毯子躺下了。

    “我给过你机会了。”

    谢容景重复道。

    他笑容浅淡,似在呢喃自语。

    “如果你离开的话……”

    离开的话会怎么样?

    他没有说下去。

    任凭黑雾将尾音隔绝,消散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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