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换透人心骨(2/2)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江晚吟望着那盏飘远的小灯,每每想起,都觉得老天何其不公。
此时,湖的对岸,也有一个人看见了这灯。
是正在找江晚吟的孙妈妈。
孙妈妈找江晚吟正找的心急如焚,依稀记得放灯似乎是青州的习俗,立即往上流找去,果然,没走多远,她便看见了坐在湖边的一抹熟悉身影。
“小娘子,终于找到您了,您快跟我走!”
孙妈妈一把拉住江晚吟的手,拽着她便走。
江晚吟险些被拉了个趔趄,不明所以:“怎么了?”
“姑爷来了,已经等了很久了,您若是再不出现,他恐怕要生疑了。”
孙妈妈边走边解释道。
江晚吟着实没料到陆缙今晚会来,可她现在实在没心情。
她抿了抿唇,一停步,按住了孙妈妈的手:“嬷嬷,我今晚不想去。”
孙妈妈见多了她好脾气的样子,这还是头一回听她拒绝,微微一愣。
她想了想,疑心她还在介怀那日大娘子不为她请大夫的事,劝慰道:“小娘子,这可不是任性的时候,便是您有什么怨气,或者想要的,不妨过后再提。”
江晚吟仍是摇头。
“您误会了,今日是对我一个极要紧的人的祭日,我想在湖边陪他。就这一晚,行吗?”
她语气很轻,离得近,孙妈妈这才发现她眼睫还是湿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刚刚祭拜完亲近的人,转头便要去婉转承欢,的确有点为人所难。
但孙妈妈也毫无办法,只叹了口气:“小娘子,今日兴许对您要紧,但晚上一到,您就是大娘子了,这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您别怨大娘子狠心。自然,您也别怨恨姑爷,这对他来说,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夫妻敦伦。小娘子,从您答应圆房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您今晚,只能去。”
江晚吟抿着唇,没有说话。
孙妈妈继续道:“再说,姑爷生性敏锐,想必您也觉察出了,今晚若是让他发现,恐怕整个披香院都得陪葬。娘子,您别让老奴为难。”
孙妈妈说的也对,不管她的初衷如何,她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江晚吟回头又望了那莲灯一眼,眼睫一垂,终究还是没再拒绝:“走吧。”
***
久等不至,江华容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天气热,陆缙没泡多久便起了身。
他素来重体统,刚出浴,虽只着了一件白绫中衣,依旧扣的整整齐齐,连衣襟都捋的十分平。
声音亦是没什么情绪。
江晚吟尚没来,江华容并不敢真的就寝,她竭力想着拖延的办法,当看到陆缙身上的水汽时,忽然想到:“郎君,你先去,天太热,我身上出了汗,也须再沐浴一回。”
陆缙瞥了眼她干燥的额,看出了她的躲避,不动声色,只说:“不急,你去吧,我吹吹风。”
他说着,便站到了窗边。
那窗子正对着堂前,江华容估量了一番,如此一来,江晚吟若是待会儿从门里进来,定然会被发现。
江华容这下是紧张的真的出了汗,却又不敢让陆缙离开,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净室,希望通过净室的小窗拦住江晚吟,先藏在这里,待会儿熄了灯再进去。
此刻,她自然也没心情真的再沐浴,只叫女使搅动着桶中的水,弄出一点声响来,而自己则拉开了一丝窗缝,悄悄瞧着后头的动静。
而陆缙望着窗外的夜色,亦是沉沉的在思量着妻子为何躲他。
夜风习习,大雨过后,风中裹挟着丝丝凉意。
偶然间,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眼神逡巡了一圈,落到了窗沿边的花盆里的药渣上,他眼神一顿,问道:“你病了?”
江华容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问,自然否认:“郎君何出此言?”
“既是没病,那窗边花盆中何来的药渣?”
陆缙又问。
江华容浑身一激灵,忽地记起她仿佛上回喝药的时候顺手将药渣倒在花盆里,忘了叫人收拾了。
想了想,她连忙推到了江晚吟身上:“不是我,是我那个妹妹,她刚进府便着了风寒,这是我叫人替她煎的补药,恰好她昨日过来,便在这喝了。大约是嫌苦,她悄悄倒了吧。”
陆缙忽地想起了早上相撞的那一幕,妻妹眉目间,的确是刚刚病愈的样子,便随口问道:“你同她,很是亲近?”
这话并不好答,江晚吟生的那样好,江华容让她暗自相替,已然是冒险了。
其实心底里,江华容十分担心这个庶妹暗暗勾引陆缙,她自然不愿陆缙对江晚吟印象太好。但若是将关系说的太差,又不好解释她为何将人带进家塾。
于是江华容斟酌了一番,有些无奈地道:“毕竟是亲姊妹,她一个庶女,没规矩,也没见识,父亲叫我时时照拂着,我身为长姐不得不照顾一二。”
陆缙听出了她的意思,然白日匆匆一见,妻妹倒并不像没规矩的样子,陡然变得沉默。
江华容见他对江晚吟没什么兴趣,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恰在此时,忽然,后门被拉开了一丝缝,是孙妈妈带着江晚吟回来了。
江华容直接让江晚吟从窗户里进来,江晚吟不明所以,一抬头,忽然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陆缙,才明白自己差点撞到他眼底去了。
她小心地退回去,按照嫡姐说的,由孙妈妈托着从窗户里爬了进来,换了嫡姐出去。
然而一不小心,进来时不小心磕到了手臂,她闷哼了一声,外面的陆缙瞬间便觉出了异样,直接转身朝净室走来。
“你怎么了?”
江华容自然也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颤着声解释道:“不小心摔了,已经没事了,郎君你不必来。”
陆缙脚步未停,仍是步步逼近。
眼看他已经到了门边,江华容未完全出去,江晚吟情急之下,为了引开他注意,只好直接脱了衣服进了浴桶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陆缙也拉开了净室的帘子——
他一定睛,却只听到一声女子受惊的惊呼。
那正准备出浴的人仿佛被吓到了,连忙背过身扯过一件衣服挡在脸前。
陆缙眼前一晃,只看见暴露在明亮烛光下的雪白肩背。
背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正顺着她流畅的线条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