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姐姐不必等了精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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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两刻钟后,风雪愈发的紧,江华容手已冻得微红,焦躁的又催了一遍康平:“你再去问问,汤快冷了。”

    康平无奈,只得折了身,却探一探究竟。

    然后靠近蓝绒布帘子,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转过去。”

    康平又赶紧退了半步,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出去,劝着江华容道:“公子尚未忙完,大约得很晚了,夫人还是回去吧。”

    江华容心里格外不安,眼下,她只有抓住陆缙这根稻草才可能上岸。

    于是她仍摇头:“无妨,我再等等。”

    康平瞥了眼她冻的微紫的唇,直视前方,叹息了一声。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公子虽看起来冷淡了些,但因着自小便照顾生病的大郎君的缘故,其实骨子里并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江氏若是一开始便坦白一切,看在她独守了两年空房的份上,公子即便休了她,也不会多加追究,她日后再嫁也好,不嫁也罢,两个人再没瓜葛便是。

    只是江氏想保住身份,不但找了江晚吟来替圆房,又步步算计,才让公子发现了裴时序的事。

    如今,她一步错,步步错,积攒到今日,所犯下的过错已是难以饶恕。

    今晚一过,她不但会身败名裂,便是国公爷也不会放过她,这又是何苦?

    康平心里千回百转,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江华容虽等的急,也毫无办法。

    大雪纷纷的飘落,又过了一刻,庭院已是满院皆白。

    便是连廊下,也被风吹的铺了薄薄的一层。

    书房这边正在僵持的时候,春桃也回了水云间,一问,才从晴翠口中得知,江晚吟因着红莲教的事情傍晚便去了前院,于是她又冒着雪往前院去。路上遇到了长公主派去请陆缙的胡妈妈,两个人便一起结伴。

    此时,江华容等的愈发不耐烦,她往里站了站,又要催康平,康平一脸无奈,两个人正推诿的时候,忽然,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扑面一阵白色热气。

    江华容一愣,目光移向那门内的人,以为是同陆缙相谈的客人出来了。

    “好了,郎君应当忙完。”

    江华容理了理鬓发便要进去。

    然她尚未抬步,那门里的人忽然款步走了出来。

    是个女人。

    江华容一怔。

    一步,一步,当那身影完全转出来的时候,江华容顿时双目圆睁……

    不但是个女人,还是江晚吟!

    江晚吟发髻微乱,从书房里缓步出来,轻言细语,说:“阿姐是在等姐.夫吗?”

    江华容此刻浑身僵硬,这冲击实在太大,她手一松,手中的食盒砰然一声坠了地。

    顿了一整天的补汤哗啦洒了满地,尚冒着热气。

    江晚吟看了一眼,缓缓移开:“姐姐不必等了,姐.夫已经睡下了。”

    她声音略带歉意,可手指却刻意拢了拢衣襟。

    江华容打眼一看,一眼便认出,江晚吟身上披的,分明是她夫君的贴身里衣。

    也只有这一件里衣。

    而衣袍之下,小腹竟微微隆着。

    再往上,她额发还是湿的,一张脸白里透红,仿佛刚出过汗。

    原来他们刚刚在书房里……

    原来陆缙说的要事是这件事。

    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又像是被扇了一耳光,然巨大的耻辱之下,江华容第一反应却是害怕事情败露。

    “你疯了!”

    江华容扯住江晚吟衣袖,强压着怒意,“你如此做,不怕郎君认出来?”

    “认出来又如何?”

    江晚吟却格外淡定,“阿姐,你还不明白么,姐.夫已经知道一切了。”

    “……什么?”

    江华容耳边一阵嗡鸣。

    “我说,姐.夫已经知道是晚上的人是我了。”

    江晚吟拢着衣襟,眼尾微微抬起。

    江华容不相信:“我知道你恨我,自从上回我把你推出去之后你便一直怀恨在心,你是故意勾引郎君的,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可你舅舅还在我手里,你不管你舅舅的性命了吗!”

    “阿姐现在还想威胁我么?可是,我舅舅已经回来了呢。”

    江晚吟轻轻看她一眼。

    “你说什么?”

    江华容一惊,“林启明竟然是你接走的?”

    “没错。”

    江晚吟此刻已经完全不必遮掩了。

    “难怪,你敢做出这样的事。”

    江华容脑中很乱,忽然间,她又看到了江晚吟微隆的小腹,心口一跳,“多久了?你筹谋这件事。”

    江晚吟手指微微搭上微隆的小腹,发觉江华容是误会了。

    其实,她并未有孕,这是净空的药的副作用,腹胀发热,加之刚刚又陆缙在一起。

    但只要能刺激江华容,她也不介意将错就错,手指又往后,微微扶着腰:“很久,大约有两月了吧。”

    竟然这么久。

    竟早在这么久之前她便开始算计她了!

    江华容此刻再回想往日的一幕幕,回想她故意露给她看满身的痕迹,回想她故意当着她的面接近陆缙,顿时觉得自己当真蠢极。

    江晚吟如此正大光明的抢她丈夫,她不但没发现,反而帮着她。

    “原来你真的是故意的!”

    江华容怒极,高高扬起了巴掌,面容因愤怒已经近乎扭曲。

    然她的手刚刚抬起,便被另一只手牢牢攥住。

    “够了。”

    是陆缙,面沉如水。

    江华容看向陆缙一副护着江晚吟的样子,目光错愕:“郎君你为什么拦着我,你当真被她蛊惑了么,我才是你的妻。”

    “你早已不是。”

    陆缙放开她的手,将手中的大氅替江晚吟披上,替她系好的带子。

    江华容看着他们如此熟稔的样子……

    突然明白陆缙可能不是今晚才知道的。

    她声音发涩,却还是带了一丝希冀:“……郎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姐妹的事的?”

    “很早。”

    陆缙替江晚吟披好衣服,将她挡在了身后,声音淡漠到无情。

    这一声戳破了江华容的最后一丝希冀。

    很早,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是故意和江晚吟一起蒙骗她的……

    原来她竟然被妹妹和夫君联手骗了。

    枉她自以为把江晚吟当做一颗棋子,没想到,原来她其实在引狼入室!

    江华容颤着手,指着江晚吟,又往后退了几步:“你们竟一直在骗我,联手骗我?”

    江晚吟看着江华容已经癫狂的样子,手指蜷了蜷,可再想到母亲和哥哥,脸上已经淡漠到没有一丝情绪:“阿姐总是习惯把过错全推到旁人身上,可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你而起吗?明明是你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又小产伤了身,为了保住身份用母亲和舅舅逼着我替你圆房,明明是你治好了身子之后就想害了我,明明是你在危险关头把我推出去挡命,你如今反而来怪我了,你竟也,说得出口?”

    她一字一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江华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恰在这个时候,长公主派来的女使也刚好到了书房,当听到姐妹俩的对峙时,两个人远远的站在廊下,皆是一脸震惊。

    江华容见立雪堂的人也知道了,顿时更加崩溃,碎步上前想解释:“不是的,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知……”

    胡妈妈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也不敢看江晚吟,见陆缙没拦,赶紧又折返朝立雪堂去。

    春桃却无处可去,只好愣在了原地。

    江晚吟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些人了,陆缙眉头一皱,则吩咐康平围上了书房。

    江华容见大势已去,扶着廊柱站了站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她目光狠厉,又看向江晚吟,朝陆缙道:“我固然有错,但郎君,我是真的在意你,可她呢,明明知道了一切,却并不对你坦白,你以为她对你就是真心吗,她分明是故意攀附你,故意报复我的!”

    陆缙沉着眉眼,一言不发。

    江晚吟被江华容戳中了心思,看了眼一直护着她的陆缙,也不想再瞒下去了。

    “是。”

    她眼睫微微抬起,“我的确有私心。我只问你一句,我阿娘,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华容瞳孔一缩:“原来你知道了,难怪,你费尽心机,暗暗对付了我这么久。没错,她就是被我母亲下毒逼疯的,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已经死了,你们母女都一样,低贱的商户女,死了也活该!”

    江晚吟虽然知道了,但这话亲耳听见,还是觉得无比刺耳。

    她攥了攥手心:“那裴时序呢,他又犯了什么错,就因为一张脸吗,被你害得粉身碎骨!”

    “裴时序?”

    江华容愣住,“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我如何能不知道,天底下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了。”

    江晚吟攥着手心,此刻,也顾不得陆缙,将一切都合盘托了出来,“阿姐,他本就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

    若说之前的一切还有迹可循,江华容自食其果,也就罢了,但是这一层关系,她是万万没想到。

    “今日本该是我们的婚期,可就是因为你的一时私欲,他在上京求娶我的时候丧了命。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此刻应当已经成了婚,你也本不该沦落到这种境地!可你,你竟然还敢让我帮你去找他……”

    江晚吟回想当时,声音已经带了血气,“你知不知道我发现他是被你所害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恨。这两个月来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想揭穿这一切替他报仇。但……我还有舅舅,我不能。如今,这一天终于到了,你也该付出代价了。”

    江晚吟忍了忍,还是将藏了这么久的心事说出来了。

    不管她和陆缙如何,她起码,对得起哥哥,也不负他这么多年的情意了。

    江华容听着她字字泣血的话,先是一怔,须臾,突然大笑起来:“为了裴时序?你竟然是为了裴时序才故意勾引的陆缙?”

    她面容扭曲,发髻已经完全松开了,劈头盖面。

    江晚吟忽然觉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可怖,又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她不知是因何而起。

    江华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她道:“你抢走了陆缙,我的确输了。可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你比我输的更惨!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

    “你什么意思?”

    江晚吟看着她疯癫的样子,那股不安更甚。

    陆缙脑中快速的整理这几天父亲的异常,再加上江华容的话,先前的不解突然被打通。

    他明白了。

    父亲不处置江华容,也不去找裴时序的尸骨,分明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

    他尚未说出口,江华容抢先了一步,脱口而出:“可裴时序没死啊!他根本没死!我是有罪,你私通自己的姐.夫,你也有罪。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啊!”

    什么……

    江晚吟耳畔轰然,已经完全听不清眼前人在说什么。

    只有脑中不停的回响着,哥哥没死。

    可若是如此,她这些日子,究竟是为了谁?

    她同陆缙,又算什么?

    身体也在发软,江晚吟正站不住的时候,身边的春桃扶了她一把。

    旁听了一切,春桃已经面色惨白,她嗫嚅着,悄悄看了江晚吟一眼:“娘子,立雪堂那个来与您相看的人,好像,就是叫裴时序……”

    是哥哥。

    竟然是他!

    江晚吟侧目。

    春桃更是连头也不敢抬。

    她顿时更觉得荒唐,接二连三的打击袭来,浑身的血似乎都在逆流。

    陆缙听到这一声时,垂在身侧的手亦是攥的极紧,终于明白了一切。

    什么相看,父亲分明是要裴时序认亲,才把他带进府里。

    “康平,带人去立雪堂!”

    陆缙吩咐了一声,康平立马带着人便往立雪堂去。

    然为时已晚,一切都晚了。

    他们尚未动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快步推开了院门。

    冲进来的人震惊之色比他们亦是不减。

    ——事情倒推到半刻钟前

    立雪堂

    胡妈妈听到江晚吟揭穿的一切后便赶回立雪堂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听闻差点晕过去。

    但比长公主还要震惊的,是裴时序。

    “……你刚刚说,江华容是找了谁来替她圆房?”

    裴时序失手摔碎了杯子,一起身,死死攥住了胡妈妈的手臂。

    “是江小娘子,江晚吟。”

    胡妈妈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竟然是阿吟,竟然是她……这一切都是因他的报复而起。

    裴时序几乎是在一瞬想明白了全部关节——

    阴差阳错,他竟然亲手把最爱的人推进了仇人怀里。

    喉间涌出一口腥甜,裴时序抹了下唇角的血渍,刚刚的平静已经完全绷不住:“带我去找她!”

    陆骥听闻这一切,顿时也如五雷轰顶,同长公主一起追了出去。

    于是便有了一刻钟后,六个人聚在书房退思堂廊下的一幕。

    “……阿吟?”

    裴时序推开院门,远远的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声音都沾了血气。

    此刻,江晚吟站在廊下,身上裹着陆缙的披风。

    她看着不远处的人,五脏六腑俱在震颤。

    许久之后,她才艰难的吐出一声:“是我,哥哥。”

    他们之间所隔不过三步。

    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数重山海。

    再难逾越。

    裴时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好似在穿过火海,将要走近的时候,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想要触碰,又怕吓到她。

    只是不停的重复着:

    “阿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你会被江华容逼来做替身。我不知会把你亲手推进别人怀里。

    我本意,是想保护你,真的,阿吟……

    他面容是病态的白,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减半分。

    江晚吟想张口,眼泪却掉了下来。

    “可是哥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你知道,我为了替你复仇,付出了什么吗?

    为什么总是晚了一步,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今天本该是他们的新婚夜啊……

    “阿吟,我真的不知道。”

    裴时序抓着江晚吟的衣袖,想将她拥入怀里,“对不起,阿吟……”

    然他的手擦身而过的时候,陆缙却先他一步,拉开了江晚吟。

    将她拉近自己。

    声音淡漠,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别碰她。”

    陆缙单手握紧了江晚吟的肩。

    裴时序几乎也是在瞬间收敛了神情,恢复一贯的冷淡。

    两人身高相仿,身材亦是相仿,又是兄弟。

    四目相碰,针锋相对。

    暗夜里仿佛能听见刀剑相碰的清越声。

    此时,大雪纷飞,万籁俱寂。

    院中却满是泥泞,仿佛盛宴过后的残羹冷炙。

    江晚吟夹在他们中间,整个人也好似要被撕裂。

    一旁,江华容此刻已经几近疯癫,她坐在廊下,指着那寸步不让的两兄弟和夹在中间的江晚吟,忽然笑的更加癫狂,笑中又带着绝望:“报应,都是报应,兄弟反目,爱人成仇,都是你们应得的!”

    长公主这一晚本就极为震惊,忽然听到了“兄弟反目”,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寒意,将她也一起拖入了这万丈深渊。

    她目光在陆缙和裴时序脸上停了停,再联想刚刚的谈话,顿时明白了一切。

    果然,一个逃不过么……

    长公主闭了闭眼,再睁开,目眦欲裂。

    伸出一指指向裴时序,目光却看着她身侧的陆骥。

    “陆骥,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陆骥单手抚着心口,明白这一桩横跨二十年的悲剧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一切,竟然是因他而起。

    他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平阳,是我对不起你。”

    裴时序,果然是他的儿子。

    长公主闻言眼前猛地一黑。

    须臾,却是撕心裂肺,一双眼眼底皆是绝望。

    “陆骥,你竟然一直在骗我,骗了我……整整二十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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