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187(二合一)(1/2)
乔琰盯着这封书信的首句看了半天,惊愕交加。
想想送信人是袁术麾下的舒邵,信上的文字也确实是袁术的字,她又可以确定,此时不会有别人冒充袁术的名头,折腾出这举动。
那么这大概是某些人在进攻扬州无果,向邺城朝廷求索豫州牧的位置也无果之后的发疯行为。
但这种发疯,比起在系统的小道消息中所记载的那条,可还要离谱太多了。
之前他顶多是觉得那些和袁绍交好的名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宁可亲近袁绍也不选择他。所以说什么许攸乃是“凶淫之人”,何颙乃是“凶德,当杀之”。
现在可倒好,他直接上来就是一句袁绍不是袁家的孩子。
在宗法背景很大程度上框定了起步助力的情况下,身为袁氏嫡子的袁术对袁绍做出一句这样的评价……
别管其他人信不信吧,反正都会给袁绍带来一点不太好听的名声。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袁术的这句话应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袁绍若真非袁氏子弟,那他们能将袁绍往士人领袖的方向去捧,还能任由他在邺城扶持天子,岂不也是个相当迷惑的操作?
大概也就是袁术仗着没人会对他写出去的信做出什么修正指摘,才在气头上写出了这话。
乔琰接着往下看,又忽然能理解袁术为什么会这么写了。
袁术这个人的性情很极端。
在历史上他能在手握传国玉玺也确实有点兵将在手的情况下,直接选择称帝,行僭越之举,摆明了是“我想要,我就必须要得到”的理直气壮。
如今也是如此。
袁绍这头觉得,他虽对袁术做出了限制,但能让袁术依然顶着九江太守的位置,也能让他拥有豫州一半的实权,只是平衡之道而已。
可袁术却觉得,这是袁绍现在翅膀硬了,要跟他彻底撕破脸皮来了!
既然袁术都已经不跟他讲究什么兄弟之情了,那他就更不用给袁绍留脸面了。
也不用再给邺城的小皇帝留什么脸面!
所以他随后在信中所说的大意就是——
袁绍不是袁氏子,本为袁氏家奴,侥幸蒙骗,被父亲过继给了伯父,拥有了一个正统的名头,但实际上是个什么玩意呢,袁术他也不屑于去说。
原本念在袁绍他好歹有个袁的姓氏在,觉得大家是利益一体的,便让他身处朝堂也无妨。
袁术自己则为了清平汉室,以车骑将军之名领兵在外。
谁知道袁绍蒙蔽先帝子嗣,在冀、青二州独揽大权,使得邺城朝廷名为汉室,实为伪贼。
也难怪袁绍会做出让刘虞赶赴凉州,限制乔琰救援真正天子的举动。
“……”乔琰厚脸皮惯了,都愣是被这一段给整无语了。
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
倘若她当真因为被阻
滞了进军而负气,
又确实是个年少狂傲之人,
袁术的这番话还挺有挑动情绪、让人跟他同仇敌忾的本事。
得亏乔琰是借助着在凉州整军的机会发展民生,顺便观望天下棋盘上的各方局势,袁绍的牵制反而是在帮她一把,这才不会被袁术的话给挑拨到。
她顶多就是在此时夸赞一句,袁术的脑子还没有坏到家。
他起码还知道在这个时候辨别,谁看起来最有可能作为他的盟友,也最有可能帮他给袁绍没脸。
在这句大致意思是“只要我们都讨厌袁绍我们就是一路人”的说法之后,袁术又来上了几句袁绍早年间的糗事,以图让乔琰越发确定他的诚意。
比如说袁绍跟人一起去抢新娘,最后还是袁术给善后处理的。
这故事是不是袁术瞎编的乔琰也不知道,但乔琰恶趣味地想着,这大概会被《世说新语》这样的文集当做确凿存在的小故事吧……也算是和历史呼应了。
写完了以上这些,袁术总算是扯回到了正题。
他说,他可以从豫州方向出兵,而乔琰从凉州方向进攻三辅。
以他们这个两路合围的行军方式,董卓必定没有逃脱的可能。
届时他们将刘协从长安城的火坑中解救出来,奉迎天子还都洛阳。
这样一来,“非袁氏子”的袁绍和他所拥立的伪帝刘辩,也就没有了其正统的意义。
而后乔琰这位骠骑将军便可以和他这个车骑将军继续联手,扫平天下乱贼,还汉室清明,必定留书于史册,令后人瞻仰。
真是——
好一出画大饼!
荀攸见乔琰看着这封信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心,就见乔琰将手中的书信朝着他递交了过来,笑道:“袁公路想得可真美……公达,我们还是小看他了。”
以荀攸听来,这“小看”二字,好像并不是一句对袁术的称赞,而更像是对对方的挖苦。
在将信接过去看到信中内容后,饶是他向来心绪不外露,也不免表情微妙了起来。
这封信……在士族大多介意于名声的大背景下,简直是一股泥石流。
而汝南袁氏的四世三公之家,养出了袁公路这种角色,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乔琰问道:“公达以为,我们要不要和袁公路联手?”
袁术在信中所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乔琰滞留凉州的时间延长,一方面是因为凉州局势确实需要耗费心力来进行稳定,一方面则是因为能作为她另一路援军的孙坚丧命于刘表和董卓的联手之下。
袁术这厮偶尔还是有点聪明劲的。
他琢磨着反正孙坚之死跟他也没多大关系,那他要想跟乔琰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她说——
我能取代孙坚的作用跟你联合。
到时候我们一起将刘协救出来了,我这还得算是迷途知返。
这算盘打的都要从豫州传到凉州来了。
“我
看不妥。”荀攸回答得很果断。
他也并不是因为袁术此举丢尽了士族的脸面才会这样说。
他接着说道:“君侯既已选择从义之举,
在孙文台命丧荆州后,
扶持其长子孙伯符,若再与袁公路结盟,在两方之间各不讨好。此为其一。”
“袁公路首提拥立皇子辩为天子之事,如今又生反复,若其确有其才也就罢了,未尝不能暂为助力,但贤者于其麾下不得所用,若对上董卓,反为破绽。”
这话要是被袁术听到,只怕又要气炸了。
按照荀攸的说法就是,袁术这人打仗又不能跟孙坚相提并论,用他当一路援军,可能还得被董卓抓住破绽打一顿,反而让董卓重新树立信心了。
再加上,大概正常人都知道,在孙策和袁术之间应该做出个什么选择。
乔琰也是这么想的。
不,她不止是这么想,还打算再做得更绝一点。
得罪袁术对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坏事,甚至对她随后的安排只有好处而已。
在贾诩离开凉州前往长安卧底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袁术会这样快和袁绍翻脸,也这样快地改变了对邺城天子的想法。
不过现在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迟。
贾诩是个足够擅长机变的谋士,他会在对应的消息中做出计划调整的。
而身在凉州的乔琰只需要将事情闹大就好了。
她做出了两个应对的举动。
其一是将前来送信的舒邵给扣押在了自己的手中。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乔琰自然也是严格遵循这个规矩的。
不过也正如荀攸所说,良才在袁术的手下大多不能得到重用,那还不如投入到凉州实在缺人的建设中。
荀攸都没想到自己的这句话会在乔琰这里被按照这种方式来理解,但看着对方这种一本正经的强盗做派,荀攸觉得可能劝阻也没多大效果。
舒邵舒仲膺此人,算起来和典韦还是个老乡,也是兖州陈留人。
早年间,其兄长舒伯膺的亲友被人所杀,没遭到大汉律法的制裁,舒仲膺就为其报了仇,事情败露之后,舒伯膺与舒仲膺二人争相就死,结果都得到了赦免。
这在汉末时期,乃是海内之间都要引为美谈的事情。
但这位的本事显然也并不只是在这种游侠之举上,袁绍后来给他的任命是沛国相。
这种细枝末节之事乔琰也记不得了,只是从这位送信者的言谈举止间,判断出他所接受到的教育不差。本着能多气到袁术是一点的想法,直接把人送去了金城郡,给程昱打下手。
大家都是兖州人,应该还是有一点共同话题的。
舒邵倒是想要抗议乔琰的这种举动,可军队在侧,乔琰又摆明了不怕他拿自己的名声捆绑,他也只能先在此地做事,到时候寻机逃跑。
而乔琰所做的第二件事,是将袁术所写的这封信,送去了邺城,交给了袁基。
两年前的洛阳之变
,
袁基带着刘辩从洛阳北宫逃离,
摆脱了董卓的控制,但在避入南宫之前,不慎身中一箭,偏偏因为刘辩胆怯而没能尽快寻到医者救治,以至于落下了病根。
在这种身体精力不济的影响下,袁基几乎没法从事什么需要动脑的事务,只在邺城朝廷中领了个光禄大夫的名头,却只挂名掌议而无实权。
从礼法上来说,袁基为袁氏大公子,地位在袁绍和袁术之上,但从实权上来说,在袁绍已经稳握两州之地的情况下,袁基不可能再给袁绍造成什么麻烦。
但乔琰的目的只是让袁绍知道这件事而已,通过袁绍的反应再刺激刺激袁术。
可若是直接将信转交给袁绍,又好像太便宜袁本初了。
以她和袁绍之间的矛盾,也没这么好脾气地去做这种事情。
那就把信给袁基好了!
这举动之中的画外音便是——
【我从你们袁氏的袁术这里听到了个小道消息,说袁绍他居然不是你们袁氏的子弟。
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我也没打算外传,就是找你袁大公子八卦一番,求个答案而已,也顺便提醒你,该处理处理家族内部分化的情况了。】
这一招干得着实有些毒辣。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袁基当即就将这封信给扣了下来,又令人给乔琰送来了一笔封口费。
说是说的封口费,不过这也着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毕竟势力往来,也不能用什么千两黄金之类的东西来打发她。
而后他便将袁绍给找去说了一顿。
可非要说的话,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并不在袁绍的身上,而是袁术这家伙胡来。
从袁基修养的住所一出来,袁绍便阴沉着脸色,斟酌起了要如何对待袁术。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袁术要是将那种路中悍鬼的撒泼气势用在他的身上,到底是一种何等恶心的感受。
豫州牧的位置是不可能给的,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但麻烦的是,他无论是保持现状还是对袁术进一步做出限制,都必定会招致袁术的进一步不满。
棘手得很。
然而还没等他和手下的谋士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迎来了另外一个意外。
袁基在收到乔琰的信件转达后,深知不能在此时再对袁术有什么刺激,所以也没选择去信给他做出规劝。
但乔琰对袁术来信的不予理睬和扣押来使,无疑是又一个巴掌甩在了袁术的脸上。
先后被人击败、限制名位、拒绝结盟,让一路发展都并不太顺遂,偏偏还自视甚高的袁术,心中的无名之火已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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