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229(二更+40w营养液加更)(2/2)
他都已经享受过被乔琰从马上给掀翻下来的待遇了,总不能让这把骨头再断一次。
说起来,在他经过长安的时候,那头最近在忙什么来着?
李儒揉了揉自己有好一阵子没用的脑袋。
“是法令。”乔亭听李儒嘀咕着这话,便回道。
“对,法令,这可是个需要斟酌尺度的东西。”李儒一边想着,自己果然是应该趁着往益州一行好好复健一下,一边又觉得,乔琰的胆子大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敢这么快就想从法令条例调整,往修正汉律上发展。
要知道,像是田畴在与刘虞配合屯田的时候所提出的法令,其实也只是对幽州地盘上的盗窃惩处、婚姻嫁娶、财物分配、互市贸易等细则,提出适配于幽州的修正。
乔琰提出的却显然不是。
但李儒也不得不承认,在乔琰手握刘虞这个挡箭牌的时候,这种举动还真不能说全然不妥。
长安朝廷初立,凉州和关中又是相对法令废弛之处,需要尽快建立秩序听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刘虞的贤名,又让有些听起来容易为人所诟病的倡议,有了个居中缓解的余地。
在元月初七的五日一大朝上,乔琰提出了两条堪称惊人的奏表。
其一,将《汉律》之中的《刑名》提到律法篇章的第一篇。
其一,以劳役刑为主体设置五刑。
按照乔琰的说法就是,在大汉的桓灵一帝当政期间,屡次出现大赦天下之事,
也有对各类罪行的赎死之法。
每年以金赎死、以缣赎死者不计其数。
可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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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能真正改变这些人的做派,也丝毫没有让犯罪违例之事有所减少。甚至还有人专门赶在平均一年就有一次的大赦之前犯案。
要不是因为黄巾之乱中的俘虏被充作戍边,度辽将军营与护乌桓校尉营中可能都没有几个刑徒。
这种宽宥的法令制度,做出改变的时间宜早不宜迟。
写下了《四民月令》的崔寔,在他的另一本更出名的著作《政论》中提到:夫兵革国之大事,宜特留意,重其法罚,敢有巧诈辄行之辈,罪勿以赦赎除,则吏敬其职,工慎其业。①
这句话也成为了乔琰用来引用的说辞。
故而在她上表之中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大赦,权时之宜,非常典也。”②
大赦是权宜之计,赎死也同样是权宜之计。
天子刚登基的大赦天下也就罢了,但在随后的数年中她并不建议再出现此事。
虽不能叫做严刑峻法,但越是动乱之年也越需要框定规矩。
将《刑名》一则提前,并对刑罚做出对应的标准划定,正是乔琰赶在农耕忙碌之前提出的诉求。
刘虞的贤德之名,必定会让相应的律法推行,只要没有超过一个度,就要相对来说容易得多。
起码要比乔琰自己提出此法的推行容易。
至于度是什么?
在乔琰给刘虞的奏表中写道,文景时期所提出的废除肉刑,当年如此,今时也如此,此为绝不能倒退回去的东西,肉刑的耻辱性特质,实为旧日陋习。
那何为这新明确的五刑?
便是将罪行按照轻重,划分为笞、杖、徒、流、死五条。③
之所以取五这个数目,乃是因为昔年汉章帝在位时期,班固在《白虎通》中写道,刑法以五为数,正对应了五行,虽然在汉律中没有明确的五刑之名,但现在可以有了。
不过在对罪行的具体框定中,可以应对当今时局情况,进行适当的调整,不必过分从严。④
至于在细则上的划定,可以令专擅此道的贤才进行制定。
这封奏表详细到了明确的五刑划分也就算了,连实行此事的人才都已在其中做出了推荐。
这让接到这封奏表的刘虞很难不怀疑,乔琰是不是还只是在并州做州牧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这件事了。
不过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显然没什么意义。
刘虞听着乔琰已说到了推荐执行此细则框定的人。
崔寔的侄子崔钧。
陈纪的儿子陈群。
荀爽的侄子荀悦。
前两人都已身在长安,唯独第三者尚在隐居状态。
但她与荀攸和荀彧都打听过此人,此一人都对他推崇备至,且提到他对刑法与时弊都自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这样的人正适合参与到此事之中。
() 乔琰又道:“不行大赦,严禁赎死赎罪,并非要以峻法治世。若能让三州之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便无所谓大赦之说。民若能安泰度日,吃饱穿暖,何必冒死触犯刑律。”
“故而法令细则推陈出新的同时,关中的民生治理也需跟上脚步。距离春耕尚有三月,正是分发良种,教导耕作,发展民生之时。两项并进,就并非仓促决断的取祸之道。”
这项农耕推进的任务,执行者依然是程昱、国渊和田畴。
程昱可能都没想到,在他还没能将乔琰推上她所希冀达到的那个位置之前,他就已经先位列九卿了。
但这也确实不是想不到的情况。在这负责长安农事的三人中,属程昱在处理政务上的经验最多,也属他的年龄最长。
刘虞也显然有些避嫌的想法,故而在幽州时候就跟随于他的从事,只有鲜于辅一人身居九卿高位。
而田畴则在程昱麾下担任着“籍田”的属官官职。
“君侯这一次谏言过于冒险了。”在程昱与乔琰行于长安城郊巡视田地的时候,程昱忍不住点评道。
“仲德先生这话说得有些不对,”乔琰揣着袖笼,颇有几分重任暂时解决后的轻快,“若不先用一件石破天惊之事来铺垫,何以能让人觉得另外一件事与我无关呢?”
她朝着程昱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程昱听得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所指的当然是益州的情况。
李儒是个聪明人,他虽自己说什么有阵子没好好动用头脑了,但在出发之前给乔琰留下的还是一个肯定的答复。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带着乔亭一起去益州,当什么实战教学的案例。
这样一来,益州那边的情况跟她这位让出大将军位置的骠骑将军有什么关系?
何况她还在忙于律法和农耕之事呢。
乔琰又道:“再者说来——先决之事固然危险,却迟早会变成他人眼中的高瞻远瞩。”
在只有三州之地的时候就成型的规矩,势必随着地盘的扩张而入侵,直到适配进更广的疆域内。
当年的首功制度不也是如此吗?
程昱恍然一笑,明白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乔琰虽要争夺的是大司马的位置,但她的眼光从来没有停在眼前的天子登基上,而是早已在将刘虞和那些跳入囊中的贤才妥善收好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五湖四海之地去了。
“说来还有一件事,”乔琰复又开口,“请仲德先生举荐仲饶为大司农直属五官之中的都内令。”
这件事让乔琰自己来做也可以,但是动静太大了一点。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当今天子是刘虞而不是她本人,她都想将大司农这个位置给秦俞,程昱还是更合适放在宰辅的位置上,不过如今一步步走也无妨。
田畴所担任的籍田令主要负责的是皇帝亲自耕作以示典范,掌管籍田收获行祭祀之事,这种位置确实需要刘虞的自己人,乔琰也无所谓将这种权力移交出去。
但都内令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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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物贮存也包括了关中的粮仓,在她调兵期间,这一部分必须严格把控在她的手里。
钱币贮存和之前的铸币三官合并,继续把守财政权柄。
这是她必须明确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东西。
虽然作为大司农的程昱可以钳制这一份权柄,但在刘虞登基后,弘文馆中报道的贤才越发多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空降一个人到这个位置上。
还是提前安排为好。
程昱颔首道:“君侯的意思我明白。”
有他这句话,乔琰也不必多担心了。
程昱的话虽不多,却是个足够靠谱的后盾。
她朝前走出了几步,方才继续说道:“此外我有点犹豫对德衡的安排。”
程昱问道:“为何?”
乔琰回他:“我既有意让他入少府,收拢郡国工官之中的图纸,整顿出工官之内官营手工业的图纸记录,将原本隶属于服官的人手转为发展纺织业。等到明年棉花产地扩张,从原本的一百亩增加到五百亩以上后,可将更多棉花抽丝成线,纺织作棉布。”
她叹了口气:“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继续发展对武器的提升,尽快将神臂弓做出进一步的改良。”
要知道,太史慈组建的神臂弓营,现在还用的旧版武器呢。
“仲德啊,你说人为何没有一心两用之法呢?”
或者说,为什么没有两个马钧呢?
程昱还是难得看到她表露出这么一副郁卒的样子。
他想了想回道:“若要我说的话,我选后者。”
“至于纺织的改进,何妨等益州的宣旨队伍回来后,以他人之物充实己方呢?”
若论丝织,在当今天下,还无有可与蜀锦相比的。
即便是未来的吴地丝绸业,也远不能和巴蜀纺织业相比。
乔琰想要得到造船之术,可以和江东进行交换,想要得到纺织技术改进的可能,当然也可以和邻居交换。
只不过前者还相对来说是个公平的交易,因为周瑜这种聪明人已经主动将位置放在了更低的地方,但后者,在刘焉促成了乔琰的大司马之位后,就势必要处在更加情势不由己的处境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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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的刘焉还对此一无所知。
世人多传汉中张鲁的天师道能得到刘焉的支持,乃是其母亲在刘焉这里很得看重,替张鲁吹了不少枕头风的缘故。
可实际上,刘焉并不能算贪恋美色之人。
对一个果断为自己请益州牧之封,甚至潜藏天子之志的人来说,所谓的因为张鲁母亲精通养生容貌极佳,让刘焉为之倾心,在大业未成之前都是个荒诞的说辞。
刘焉对卢夫人看重,只是因为她兼挟鬼道之术而已。
也无怪刘焉会喜欢这些谶纬之说。
当年董扶告
() 知于他,在益州这个地方有天子之气。
而在他求来益州牧的位置后数年,随着汉灵帝刘宏的驾崩,这天下果真陷入了动乱之中,唯独他这个益州,因为各方险塞的阻拦,处在一个无比太平的发展环境中。
就连董卓挟持刘协逃入长安后,也要与他维持友邻的关系,还要给他大司马的位置。
这如何不是有天子气的代表?
可惜董扶这位大占卜师在几年前病故,没能再多给他留下几句指示。
好在,益州这个好地方给他送来了卢夫人。
这位天师道第二代传人的妻子精通鬼神命理之说,凭借着对益州境内事务的多项预测,成功得到了刘焉的信任。
她此时便坐在刘焉的面前。
益州人说她擅长保养容颜确实不是一句瞎话,这妇人明明已有了五个孩子,也已年近五十,看起来依然像是个三十出头的模样。
刘焉端详着她的举动,见她垂眸看着面前树立在米盆之中的纸人,口中念念有词,心中思忖着他问询卢夫人的问题,便不免有几分紧张的情绪。
然而在卢夫人猝然张开眼眸的一瞬,那盆中纸人竟忽然无火自焚。
刘焉险些惊了一跳,却还是维持着坐在原地的状态,以确保自己的州牧体面。
当面前的火烧尽的时候,他才不疾不徐地问道:“我记得我让你卜的是我的前途,这好像不是什么好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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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卢夫人愿意跟刘焉说真话的话,大概会告诉他,这世上当然没有什么神鬼之说,她这出燃火也顶多算是个小把戏。
只是她和张鲁惯会打配合,让刘焉早已相信,这并不是什么小戏法可比的。
这就够了。
事实上,早在今日刘焉找上她之前,张鲁为徐庶和盖勋驱赶出武都郡的消息,已经通过快马飞报,先一步送到卢夫人的手中。
想到要给儿子讨还一个公道,她当即做出了将事情往夸大了说的决定。
就说刘焉大祸将至好了!
但她话音刚落,便听外间有人前来,给刘焉奏报道:“君侯!汉中方向传来消息,长安朝廷初立,天子派遣来使,意图册封您为大将军!来使已在前往成都的路上了。”
刘焉闻言怔楞了片刻。
可在意识到这句话中的消息后,他又忽然抚案朗声笑了出来。
长安朝廷初立,便将他册封为大将军?
他转向卢夫人说道:“看来你是难得算错了一次,只是从大司马降职到大将军而已,这算什么大祸将至!”
这甚至……还该算是喜事才对。
一件长安朝廷向他示好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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