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9 章 369(二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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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怀中之前的种种想法,都因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躲藏举动,而暂时被压制了回去。

    刘协在心中思忖,如果他突然发现了玉玺,是什么命中注定之事,那么将其带走,说不定也是在得到了某种暗示的必然结果。

    与其纠结于此物的存在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风险,

    还不如想想,

    若是他将这玉玺留在了此地,随后让其落在了个不该拥有此物之人的手中,他会不会为此而懊悔终身。

    既然如此,先将其带走便是!

    他按了按胸前的藏匿之物。

    这数年间的砍柴捕鱼制药为生,让他的体格身量看起来比起同龄人还要稍显健壮些,那玉玺又是个稍显扁平的存在,倒也很难被人看出是一个这般形状的物事放在那里。

    心中不由安心了几分后,刘协又朝着外间听了听。

    听得方才便已远去的守卫巡逻声响再未出现,他便匆匆打开了院落大门,从他来时的那扇小门逃离了出去。

    直到他已站在了洛阳北宫之外,他才终于觉得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归于寻常的跳动。

    不过想到洛阳南北宫之间过近的联系,刘协还是不敢有所耽搁,飞快地朝着西面而去,先往附近街市人流更多的地方赶去。

    但显然他的这些警惕担心都是多余的。

    为了让他成功从这北宫之中将传国玉玺顺利取走,乔琰早就以仲长统所在的鼎中观需要有足够守卫为由,将本应当戍守在此地的士卒给调走了不少。

    唯独留下的一队便是被刘协听到了声响的那几人。

    他们还早早得到了乔琰的授意,不会经过那个藏匿了玉玺的院落,又如何有可能发觉刘协这个“意外”闯入之人,将其以擅闯禁宫的罪名给抓捕起来。

    “我果然没猜错。”望着刘协成功脱身的背影,乔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露出了个笑容。

    系统问道:【没有猜错什么?】

    她答道:“刘协或许并不适合于成为天子,在汉末这等群雄并起的环境中他也不是能挽汉室基业于将倾的天降帝星,但他是个合格的帝王后裔。起码……他还有一份未曾因为过往坎坷便磨灭的责任心。”

    所以当这传国玉玺出现在刘协面前的时候,他会选择先将其保留下来的。

    这便是乔琰为这份被交还回来的传国玉玺选定的去处。

    六年多前的董卓之乱中,乔琰攻入洛阳,在南宫搜寻刘辩和袁基下落的时候,意外从南宫中找到了被张让藏匿起来的玉玺,但因她和种田系统的交易,这枚玉玺被充当了交易的筹码换给了对方。

    对于当时的乔琰来说,传国玉玺的存在与鸡肋无异,甚至可能像是历史上的袁术一般,因为此物的存在招惹来麻烦。故而将其交换出去,让其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并为她换到一笔可观的种田经验财富,是个绝对划算的买卖。

    事实证明,她的这一笔交易也并没有做错。

    她从并州地界上的快速崛起,既和打痛了北边草原上的鲜卑势力,令并州先处在一个安定发展中的局面有关,也和农业的变革让她积累了一笔不可忽视的前期财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她所掌握的土地面积日益扩张后,这种依然受益的经验便以几何倍数增加着其所能造成的

    影响力。

    在这份收益面前,即使这个送出去的传国玉玺自此丢失,对于乔琰来说也不能算有太大的损失,但显然,能提出将玉玺作为交易筹码的种田系统宿主,就绝不可能是个庸才。

    甚至还未曾等到她们原本约定的这个十年之期,她就已经将玉玺给交还了回来。

    按照她在送归玉玺的时候所说的那样,一个真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的君主,并不需要依托于玉玺来决定其正统性,充其量也就是将其当做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或许她指着一块石子说这是玉玺,也会有人对这说法做出认可的。

    而现在,她这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飞跃,这枚传国玉玺便可以归还回去了。

    这枚玉玺是在两个月前而重新回到乔琰手里的,于是她也当即决定,在这《昌言》现世于四方的同时,也让此物重见天日。

    现在它如同乔琰所希望的那样落到了刘协的手中,这出安排便已算是完成一半了,也让她原本准备好的其他备选方案都不必一一出场测试,无疑是个好消息。

    系统倒是还有几分担心:【你等了这么多年才将这传国玉玺重新等回来,就真的放心它被放在刘协的手中?】

    那可是曾经的天子啊!

    天子并上玉玺,在汉朝众人的认知之中,这简直就和天命所归没有任何一点区别。

    ——仲长统才说了并无天命之说,大概也没什么用。

    “我当然不放心。”

    乔琰给出了个让系统都有点意外的回答。

    它还以为乔琰做出决断做得如此果决,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放心才对。

    但它紧接着便听到乔琰说道:“可你别忘了,刘协并不是孤身来到洛阳的,在他的身边还有我的一位好帮手。数年间的羁绊,已经让他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地便抱着玉玺不告而别;他所接受到的种种消息里,我也依然是他若要选择一人投靠情况下的最优选;更何况,我既已知道他身处洛阳,又为了让他来到北宫安排出了这样的戏码,怎么会放任他在我未曾察觉的情况下逃离。”

    刘协的养父不会背叛她,因为他们本就是她在中平二年间让褚燕带着薯蓣前往中原地界贸易中带回来的流民,他们告知刘协的“早逝儿子”也在完成了乐平书院的就读后在她麾下的一处工厂里领了个职务。

    无论是看在救命之恩还是儿子前途的份上,他们都只会继续扮演着这个养父母的身份,直到乔琰说可以终止的时候。

    刘协也不会突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除非他忽然有了飞天遁地的本事。

    那她此刻所做的,也不过是将玉玺从井里换到另外一个储存地点罢了。

    既然并不是失去,又有什么必要让自己觉得烦扰。

    【可这只能确保玉玺不丢,现在也顺利地交到了刘协的手里,并不能确保手握玉玺的刘协会严格按照你所希望的样子行动吧?】系统追问道。

    它自觉自己的这个问题提出的并不算错。

    刘协毕竟是一个

    独立的个体,甚至是个被汉灵帝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大汉天子。

    乔琰可以让他在未曾防备的情况下让他多出了一对养父母,也让他隐居山林多年不出,像是李傕早已在多年前就谋害了他的性命,让他自此销声匿迹。

    但这只是限制了他的人际关系和他的去留,却不能让他的思想也和乔琰完全同步,让他在手握玉玺的同时也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可能是因为和乔琰相处久了的缘故,系统已隐约猜到了几分乔琰打算让刘协来担负起的角色,但……就像它所担忧的那样,刘协为何要帮她完成这出大戏的落幕呢?

    “为何不能呢?”

    乔琰反问道。

    先前的那句“不放心”

    她说的果断,现在的这句“为何不能”,同样让人毫不怀疑她将话说出口的那一刻的信心。

    她望着下方的北宫院落宫室,神情凛然,“我若是连刘协这个已被潜移默化熏陶数年的存在,都不能说服站定在我这一边,我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僭越称帝之举!”

    系统:【……】

    这扑面而来的肃杀决绝之气让系统顿时一怔。

    可她说的的确不错。

    她要说服的,从来不止是一个刘协,也不会止步于一个刘协。

    既要篡夺大汉的基业,她又怎能让自己麾下的子民还有第二个选择呢?

    如今的刘协,在卸掉了身上的帝王身份后,便可算是这子民之中的一员。

    至于她能否做到这一点……

    反正它这个系统连培养出个天下第一谋士都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经验,对于这等剑指帝位的宣告,想不出什么反驳之言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卡壳了好一瞬后它回道:【也对,你握着那传国玉玺的时候,已经不会减气运数值了。】

    两个月前玉玺回到乔琰手中的时候,和当年她刚接触到玉玺的时候已大不相同,就连系统的内置气运判定也不再认为,以她此刻所拥有的地位,手持传国玉玺会是什么令她大难临头的举动。

    它甚至很乖觉地将气运又往上蹦了五点。

    那么对于这传国玉玺的安顿和正式出场的方式,她又怎么会心中没数呢?

    在这样的局面下,系统觉得自己很难不稍微同情一下抱着玉玺离开洛阳北宫的刘协。

    一个天子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操纵着,实在很难说是不是独一份的可悲。

    可它又很快想着,它有什么好心疼刘协的。

    就像乔琰一度在跟郭嘉的谈话中说的那样——

    在这时代的洪流中,只有可能有一个站到最后的胜利者。

    别人会不会是姑且不论,起码刘协不会是。

    ——————

    而此刻,这个注定不会是胜利者的存在,已经站在了洛阳南郊鼎中观的人群之中。

    在离开北宫之后,他原本想先寻个地方将传国玉玺给藏匿起来,又想着此刻的洛阳有着不知多少民众往来,冬季来临又到了重新翻腾土地的

    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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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协又无法对养父解释,他到底为何在明明说要去看仲长统的鼎中观一辩后,半道上又转回家了一趟。

    那还不如装作他并没有往北宫走上一遭,他此刻也没有怀揣着这样的一件天子信物,以若无其事的姿态直接前往围观。

    玉玺紧贴着胸膛所带来的触感,让刘协身在人群之中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安心。

    没有人会想到,他这个在相貌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可以说是有损的人居然会是昔日的天子。

    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会带着玉玺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中。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集中在了远处搭建的高台上。

    十一年前乔琰在鼎中观里的策论之书,只现于许劭、陈琳、王谦等人的面前,令彼时身在观外无缘得见之人不免为之遗憾。

    可如今的乔琰已是权倾天下的大司马,绝不可能再参与到此等活动中一争声名。

    但此刻由她所准允印制的《昌言》撰写者出现在此地,应对行将到来的种种质疑,又何尝不是一种呼应。

    这一出高台搭建以对群雄的姿态,倒也可算作是全了当年遗憾。

    “那便是仲长公理?当真是好年轻!”

    刘协听到他身边有人议论道,旋即朝着高台之上望去,正见一青衣广袖的年轻人已站定在了那里。

    虽因相隔一段距离,让刘协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但诚如周遭之人所说,在他这风姿气度中所展现出的,分明是一派年少傲气,以至于让人觉得,他和那成熟老辣的政论著作显得何其格格不入。

    可一想到此人或许是经由乔琰的授意这才被推到台前,众人便不免想到,将近四年前,乔琰以十九岁的年龄登临大司马之位,竟显得这少年人的举动并没有那般难以理解。

    周遭一瞬的哑然无声间,仲长统朝着左右各自俯身行了一礼,朗声开口道:“在下不才,敢以《昌言》十余万字,请诸位指教。”

    成功将昌言修订完成,又以印刷的方式推广出去,还远不到他松懈的时候。

    就像他和乔琰所承诺的那样,他既为自己取字公理,便势必要站在君侯所奠定的种种根基之上,与愚昧之人一辩高低!

    也一证公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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