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5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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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派系。

    至于亲友……

    沈鸢无父无母,沈家不落井下石便是好的了。

    与卫瓒对立的那一刻,又把对靖安侯府尚有余情的人推到了对立面。

    如今安王怎样捧起他,怎样摔下他,都毫无顾忌。

    ——这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安王就知道,怎么能将沈鸢拿捏在手中。

    摆弄得团团转,再摔得粉身碎骨。

    他沉默了片刻,便要起身去写折子,道:“我去将他要来。”

    探子却说:“沈大人叮嘱过……让您不可去调他。”

    “而且,也调不来。”

    那小病秧子的原话是。

    “我想了好些法子,都不能成,可见他是不打算放我了。”

    “你让卫瓒不要白费心思,没得将他也牵连进来,他计划了这好些年,若是在我这事儿上漏了迹,便太冤了。”

    “是我自己蠢得透顶,真以为自己有什么能耐。”

    他听这话时便知道不好了。

    写了几封信去,沈鸢都没有回。

    再后来听说,沈鸢当众受了廷杖。

    只因有人弹劾他媚上欺下,沈鸢并不肯认,当众与人对质。

    安王便道:“若真如此,为何无人为你说话。”

    又几分和蔼道,何况沈卿,真不曾媚上?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

    沈鸢还能如何辩驳,凭他将“不曾”两个字,在廷杖下嚼得烂了,也没人肯信。

    九五之尊,何必诬他?

    沈鸢颜色本就出众,加上先头安王种种行径,各种艳色露骨的传闻便是满天飞。

    人皆传闻,是沈鸢以色侍君,却弄巧成拙遭了厌恶,被玩腻了才扔了的。

    与这些传闻来的,是沈鸢唯一的一封回信。

    他展开时,手都是抖的。

    却是一字也无,只有一张白纸。

    清清白白,无人可说。

    他收到那夜,便立时启程,冒着天大的风险悄悄回了京城。领兵之将擅自归京,形同谋反。可他那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他慌了,也怕了,他总觉着,沈鸢可能要消失了。

    他去了沈鸢家中。

    所谓的天子近臣,连宅邸都不曾换,仍是那朴素僻远的小院,他曾住过的旧宅。

    可沈鸢不肯见他。

    他在沈鸢院中枯坐了一整夜,却是照霜出来,对他轻声说。

    “小侯爷走吧。”

    “公子说,不见你,便还能忍,若见了,他便忍不住了。”

    他哑着声音说,让我见他一面吧。

    照霜第一次责怪似的看了他一眼。

    许久才说:“见了又怎样呢?”

    “公子如今唯一庆幸的,便是廷杖那日,你不在京中,没见着他……”

    当众受辱。

    这话照霜不敢说。

    他也不敢想,沈鸢当时有多痛苦。

    照霜低声说:“小侯爷,算是我求你了,走吧。”

    “公子如今与几年前不同,已受不住什么了。”

    他恍恍惚惚瞧见院里,曾种着芭蕉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他想起自己曾在这儿将沈鸢那一株芭蕉连根拔起,对沈鸢说,这芭蕉如你,见之生厌。

    便忽得明白。

    ——他之于沈鸢,从来都不是安慰。

    一切都太晚了。

    在最一开始就错了。

    ……

    卫瓒从那一日开始,便生出了一些急迫来。

    急着与朝中的大臣联络,急着从边疆往京城渗透,急着想要维护沈鸢一二。

    再快一点也好。

    哪怕只快一点,他就能把沈鸢,从京城里救出来。

    他那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幸运的,有旧日卫家在京城的声望在,过了皇位更迭最紧张的那段时间,便依然有许多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愿意帮助他一二。

    哪怕他们自身的处境也算不得很好。

    他有些明

    白,沈鸢为何会这样恨自己了。

    ……可卫瓒还是慢了一步。

    哪怕卫瓒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幸运都给沈鸢,也没办法救回他来。

    那年冬日,因安王忌惮,他被调离辛祁两国的边境,改镇守北方,以御匈人秋冬劫掠。

    辛趁机发兵,再一次攻来。

    安王与朝中近臣商议了一夜,决意放弃康宁城,退守至辰关一带。

    他听到这消息时,便知道一定会出事。

    沈鸢不可能放弃康宁城。

    ——沈玉堇夫妇当年死守月,才保下的康宁城。

    沈鸢为了这座城失去了父母,变了性情,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一无所有。

    更何况,安王如今亲信,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沈鸢在宫外跪了整整天。

    人来人往,安王不令人拦他,也没有人拦他。

    沈鸢在朝中的名声已糟透了,哪怕同样不欲退让康宁城的人,也不屑提起他。

    真提起了,也只觉得他是当年沈家夫妇的耻辱,反倒更觉得可恨。

    若不是他,在朝中提起沈家夫妇,只怕还能保住康宁城,如今再提起沈家夫妇,众人想到他在外头跪着,只觉得可笑荒唐。

    朝中一日一日地争执。

    最终还是将康宁城弃了。

    朝臣有喜有怒,一个个踏过沈鸢身侧,有经过他的,想起沈家夫妇,又想起他,越发恨得狠了,踢了他一脚。

    沈鸢要许久才能爬起来。

    隔了一会儿,复又直立跪在那儿。

    隔了许久,一双玉底的靴子停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时仓皇万分。

    安王自上而下,静静地看他,半晌,笑了一声。

    眼底这时,才出现了一抹彻骨的恶意。

    “沈卿想救康宁城?”

    沈鸢的额头贴在粗糙的青石砖,喃喃说:“求您。”

    他闭上眼睛时,已没有眼泪了。

    沈鸢只喃喃说:“康宁城能守,真的能守。”

    他曾读了千百册兵书。

    最想改变的就是康宁城那一夜,想挽回他的父母。

    如今什么都回不来了,也只有那一座城,那城里的人,是用他父母换回来的。

    是那一天,他目送着的小船,驶向的地方。

    他说:“臣可以立生死状,只要五千兵马,带上粮草,康宁城能守……”

    安王温声说:“沈卿无寸功在身,只一张嘴,便要五千将士送命么?”

    “昔日沈卿做军中幕僚,害死了多少人,怎的不长记性呢?”

    “纵朕愿意应你,这朝中的大臣,哪有一个敢信你呢?”

    沈鸢像是一个死人一样,伏在那处。

    又重重地磕了几次头。

    喃喃道:“请圣上开恩。”

    安王终是笑了一声。

    矮下身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抚摸一只宠物。

    沈鸢连闪躲一下都不曾。

    却是安王在他耳侧轻声说。

    “既如此想去,沈卿便自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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