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7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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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鸢却是停住了,嘴唇一开一合,站得笔直,慢慢说:“愿意领教。”

    室内只剩安王独自静静坐在原处。

    窗外已燃起了上元烟花,倒映在死水一般的眸子里,翻不起半丝涟漪。

    ……

    卫瓒的神色一路都很怪。

    直至上了马车,沈鸢才半晌露出一丝懊恼来,却是撇过头去,轻声嘀咕说:“我与安王说的那些话……你听着了?”

    卫瓒心知他不好意思教人听着自己念头,便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我忧心他对你下手,便让照霜将隔壁间包了下来。”

    然后把林大夫听诊的圆筒给贴到了墙上。

    自从知道了林大夫这东西好用,卫瓒出门儿在外,总给自己身边人配上一两个,如今正好将沈鸢和安王的话,一字不漏地给听了下来。

    沈鸢在楼上说得那样凛然,一想到让卫瓒听去了,就难免觉着丢脸,却

    ()    是看着窗外,说:“我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你也赶紧忘了。”

    却听卫瓒又问:“他说的观刑怎么回事?”

    沈鸢不想他还记着那一句,也知道没法儿混过去。

    犹豫着将安王强迫他观看凌迟之刑的事情草草说了,不愿说得很细,只因卫锦程再混账,也终究有着血脉之亲,落得这样痛苦的死亡下场,他怕卫瓒心里头不舒服。

    果然,只觉着卫瓒轻轻握着他的手渐渐紧了。

    沈鸢不知心里头什么滋味儿。

    偏偏是在这一日说出来的。

    这上元节过得实在是憋屈,话没说上几句,玩也没玩痛快,吃几口元宵还能遇上安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事说了,如今还叫卫瓒知道了这凌迟之刑的事情,更是没法儿过得欢喜了。

    ——卫瓒也的确并不欢喜,他先头已兜不住恼火,如今更是恨自己不能直接在楼上,将安王碎尸万段了。

    若不是怕累及沈鸢,若不是已有了更好的安排,他只怕当时便已经动手了。

    已到了放烟火的时候,外头一朵朵烟火腾飞上空,炸裂时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

    照得这夜色明晃晃如同白昼。

    沈鸢看了卫瓒半晌,文秀漂亮的眉拧起,却是凑到对方的耳畔,任由那隐隐的药香在耳垂处缱绻。

    却是几分别扭说。

    “惊寒。”

    “你……有什么想要的灯么,我去赢给你。”

    ……

    这一日沈鸢和安王的对话,直到了夜里,仍在卫瓒脑海中纠缠。

    随着重生以后,卫瓒一步一步改写未来的命运,他越发意识到,自己关于前世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沈鸢的记忆,有太多的模糊之处。

    这一次倒是想着了一件许久之前的旧事。

    他前世见沈鸢伴驾安王左右,高官厚禄,无限风光,不知道沈鸢是否还愿意除去安王。

    他不敢问,只给他写了一封无名信,说若心思有变,他不怨怪。

    于是离京那夜,他听得外头有人月夜吹箫。

    他那时独居侯府,推开窗,便见沈鸢坐在枕戈院的墙头。

    那一日没有圆月,只有纤弱的一抹弯钩,沈鸢坐在那钩下,风一吹,单薄的衣摆便在风中翻飞。

    那是沈鸢除去年节祭拜,唯一一次回到侯府来。这小病秧子总怕触景生情,从不敢回来多看一眼。

    或许也是沈鸢唯一一次主动到枕戈院来。

    沈鸢的箫其实吹得并不算好,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听了三四遍,也没听出吹得是什么来,只能听出来,也许还是成曲调的。

    他知沈鸢吹箫便是不愿见他,只随手抓了个随从说:“出去,你去问问沈大人吹得什么。”

    随从闻声去了,低声询问了片刻。

    只见沈鸢一听,便面露几分尴尬无奈。

    却是好半晌,用吴语唱了一段歌谣。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沈鸢的歌声比箫声动听许多,水一般的温情柔软。

    沈鸢连唱了三遍,便消失在枕戈院的墙边。

    那是在沈鸢心灰意冷前,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像是一只翩然的白蝶,落在他的墙边,又随着之后北疆的风雪,一并散去了。

    可沈鸢,从始至终没变过。

    卫瓒在夜里静静注视描摹着沈鸢的眉眼,鼻梁,柔软的唇,乌黑的发。

    不知不觉,却是瞧得入神了。

    沈鸢便轻轻推了他一下,说:“怎么了?”

    “还没回过神儿来?”

    沈鸢在外头玩到了后半夜,累得腰酸腿软,这会儿连屋都懒得进,便坐在廊下歇脚。

    卫瓒轻声说:“折春,你怎么生得这样好。”

    清气朗朗,玉树芝兰。

    沈鸢以为他在夸自己的外表。

    说不出是得意,还是恼意,沈鸢抱紧了自己的膝,望着夜色嘀咕了一声:“色胚。”

    屋檐之下,挂了一排华美的宫灯,丝绦随着风过纠缠晃荡,一阵一阵心旌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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