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剑出山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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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别叙可能是只大妖,倾风先前曾有过类似猜测,因他说话含糊其辞,本领变化多端,可是左右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毕竟这人装白泽的弟子是装得真像,又能引动白泽之力,倾风实在想不出他能是哪类妖族。说他只是个人也是信的。

    可是此番他连妖域都使出来了。

    倾风是由衷敬佩的,这种敬佩之情让她身上杀气都消弭了不少。

    这猢狲在刑妖司装聋作哑十多年,居然没露出过马脚,真是个独领风骚的骗子。

    她鲜少觉得有自己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一是无耻,二恐怕就是林别叙这番可以面不改色的脸皮。

    倾风被他这突兀露的一手着实吃了一惊,当下没机会与人分说,乌七八糟的想法全憋在脑子里,横剑朝霍拾香杀去时表情便尤为复杂。

    跟在演什么变脸的绝技似的,精彩纷呈,反倒比霍拾香更像个疯子。还频频分心朝林别叙这边瞅上一眼。

    林别叙将倾风这一阵摇头、一阵唏嘘、一阵挤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拢了拢袖,“嘶”了一声,好笑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霍拾香先前施展妖域耗费了大量妖力,被林别叙强行镇压后,犹如猛虎被雷霆当头劈了三道,烧焦了全身的毛,气得她脑门冒烟,燥郁暴跳。偏又无从宣泄,只能将恨意全转到倾风身上,出手比先前更为毒辣无情。

    对方内息本就不差,一身妖力又跟不要钱似地乱送,掌风劲道强得骇人。

    倾风只一手破剑,不想与她碰硬,便身形灵动地在她掌下游走。步法诡谲,快似流星,凭的是一个灵敏。

    这功夫可不比正面对峙来得轻巧,倾风一口气提着没松开过,稍有不慎就真如流水飞花叫人给拍出去了。

    她刚想开口回呛一句,霍拾香那不讲规矩全凭心意的招式就攻了过来,逼得她险些岔了气,干脆闭上嘴,只赏林别叙一个冷淡的白眼。

    林别叙这人闲得旁观还不知安静,一身宽袍垂落到青石之下,蹭上了脏污的泥尘,他随意提着往后一扫,染上更多的土痕,满脸无辜地道:“在下冤啊。”

    倾风杂耍似地游走,下垂的剑尖从湖面勾起一串水珠,随着绷紧的手腕朝身后人飞溅过去。实在是堵不住自己的嘴,哪怕是躺进棺材里也要爬出来怼他一句才算过瘾,当下语速急促道:“你这人怕是得姓冤,才能与冤这字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我说,就没个人来帮我吗?”

    霍拾香一通乱打,让人防不胜防,又占了个一力降十会的优势,倾风想引她消耗身上的妖力,着实有点狼狈。

    她这陀螺一样地被追着转了几圈,还没开始生气,那边霍拾香屡次拿不到她,倒先气急败坏,红着眼睛一顿破骂:“贼子!畜生!你给我跪下!你这妖孽我定要削了你的贼骨头!贱人速速受死!”

    倾风被斥得愣了一下,没想到霍拾香会爆这粗口,还连番的不带重样。

    谢绝尘紧握着自己的右臂,虽有长袖

    遮掩也挡不住他右半边身躯的剧烈颤栗,额头出了层密密的冷汗,顺着淌下压在他长睫上,强忍着龙脉反噬的痛楚,在倾风靠近时告歉一句:“对不住了,方才受她妖力波及,现下实帮不上什么忙。容我休整片刻。”

    倾风瞥了眼,才看清他此刻模样,也是好生吓了一跳,忙道:“罢了!你忙自己的,不必管我!”

    倾风拧腰旋身,转了个方向,领着人折返回去。脚下踩着褶皱的水面,碎步移动躲闪身后的掌风,可能是疲乏下出了错,腰身后斜一仰,右腿侧滑,像是没站稳,要摔将下去。

    霍拾香立即叠浪似地拍去两掌,只顾厮杀,露出调息时的一片破绽。

    倾风却骤然定住歪倒的身形,以强韧的腰力与卓异的肢体控制,生生将颓势扭转回来,整个人如同一片被风托起的叶子,避开对方厚重的掌风,猝然反身回击。

    那不中用的剑朝着来人胸口直直刺去,在霍拾香抬手推挡的时候,又陡然一挑,柔韧地袭向她的咽喉。

    尚未能得手,那剑便在妖力的摧绞下应声断了,比陈冀挂的那一墙木剑都不当用。

    所幸寿终正寝前,还给自己争了点脸,折断的碎片弹飞开时,削掉了霍拾香的一缕长发。

    霍拾香下意识偏头一躲,看着悠扬落下的青丝勃然大怒,屈指成爪,对着一旁的湖面向上抓抬,想将惊涛唤起,直接把戏耍她的倾风埋了。

    这一招数她此前暴躁骂人时也试着用过一次,可惜这妖域中的湖水是受林别叙掌控,只微微起了点波澜,连水花都没溅起一朵。

    丧失了水性大妖的天赋威能,又一路受挫,对于满脑杀性的霍拾香而言,却是比死更为痛苦的折磨。

    只剩下吼叫、自残、宣泄的欲^望。

    “去死——!滚!!”

    岸边响彻着她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叫。

    倾风趁势远离,捂住耳朵。

    霍拾香的情绪濒临崩溃,狂躁地将妖力源源不绝地注入湖水。

    在最终依旧只是得到石沉大海了无踪迹的结果时,那股始终闷捂着的怒意,化为火龙燎过经脉,将她大脑中存在的所有事物都烧成了一团齑粉。

    奔腾的岩浆烧开了她意识里那些沉积的淤泥,将天地间的一切冗杂都焚烧殆尽,洒下一片纷纷扬扬的死灰,露出底下重新被揭开的疮疤。

    各种支离破碎的画面都在疼痛中回归她的脑海。

    有些遥远得陌生,有些痛苦得熟稔。

    霍拾香的凄厉咆哮声戛然而止,从灰烬中生出一点痴钝的灵智。

    眼中没了倾风,艰难转动着思绪,将那些片段零散地拼接在一起,组成一段漫长、畸形,又满是矛盾的人生。

    人生海海中的无数过客都成了她,只她自己不知所踪。忘了名姓,也忘了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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