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怕污了你的眼(1/2)
越过汾河,汾河以北的重镇将尽在他的手中,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不过只有半年的时间,他其实此刻挺想和别人说说话的,他想到了很多的人,小时候疼爱他的父皇,大哥,母后,但是此刻不是阴阳相隔,便是千里之遥。
再大一些他便跟着阎云舟在军营混,跟着老师学如何治理幽州,想到阎云舟的时候他其实是庆幸的,清醒他那个脑筋不清楚的皇帝兄长用了这么一个昏聩的法子将宁咎送到了阎云舟的身边,否则他知道那人或许都撑不到现在这一刻。
现在阎云舟的身边有了宁咎,昨天他们二人双手紧握着进屋的模样他是羡慕的,他此刻最希望在他身边的人便是洛月离,他从胸口掏出了一封信件,上面写着“老师亲启”四个字。
自他出了幽州,便再没有见到老师了,他知道他们在前面看似是在刀山血海中拼杀危险重重,但是洛月离在后方的日子一样不会比他们更好过。
打仗要钱,要粮,要马匹,要武器,需要洛月离操持,他们这一路走过打下的藩镇,他们是沾了一下屁股就走了,但是留下的问题,需要安抚的百姓,需要打交道的地方官员,豪绅,都要洛月离来善后,他才刚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肖淮可以算的上是“全军覆没”,没有了庆阳湖的水军可以依仗,吕良和吴寒的大军便立刻撤出了汾河一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没有水军,他们根本拦不住缴获了大量船只的李彦大军,更遑论他们的手中还有可以直接打到对岸的炮火。
大军渡河就用了不到三天,临行前李彦特意去看了阎云舟,毕竟在汾河的这边他们尚且可以背靠漳州,驻军环境要好上不少。
但是一旦过河他们需要临时驻扎在一个小镇上,说是镇子其实比村社也大不了多少,他吃不准阎云舟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他进去的时候阎云舟正在服饭钱的药,他索性坐到了一边等着,边等还便开口打趣:
“能进一下这屋里坐坐真是好啊。”
宁咎亲自给他倒了杯水,听了李彦这话也想起他前段时间那刚硬的做派,正要借着这个机会解释一二,就听身边这刚放下药碗的人施施然开口:
“是啊,这有人管有人疼是不一样啊。”
李彦...…他是来吃狗粮的吗?
“打住,就我没人疼没人爱都够委屈了,阎哥就别冲我心窝子扎刀子了。”
“这么早过来,蹭早饭?”
这时辰确实是很早,阎云舟和宁咎刚起身,早饭都还没用,不是在军营中,阎云舟也看出了这些天李彦的压力很大,这私下的时候便省去了敬称,多了几分亲昵,倒是李彦听着这话差点儿满脸的黑线,他
这么缺吃的吗?
“是,蹭早饭,我孤家寡人的,没人疼,还不能蹭一口早饭吃?”
早膳端了上来,这在漳州府衙中,条件好很多,早饭有包子有粥,还有些当地的小咸菜,在行军途中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伙食了,阎云舟一边喝粥一边问:
“今日最后一批渡河的士兵也要过去了吧?”
李彦点头:
“嗯,宁公子,现在阎哥的身体可以渡河吗?对面暂时驻扎的地方是个小镇子,条件比不得这里。”
他这话一开口宁咎便明白了,他顿了片刻:
“这一次的伤不轻,昨日刚刚拆线,受不得劳累,也不能大的动作,以防伤口开裂,最好静养。”
“阎哥,要不你还是再在这里休养个十天吧。”
阎云舟抬头,先是握了一下宁咎的手:
“不能留了,今日我会随军一块儿过河,过了汾河对岸是山地,山路复杂,无法绕过去,在这个地方我们会真的直面对方三十万大军,你们放心,我不出战,只在后方。”
阎云舟清楚汾河的对面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而是一片一片山脉,在这里打仗,便和从前不同了。
他们未必会大股军队对上,不似从前所谓的“大决战”,而如此一来,人流不集中,又是山地,火药便很难在这样的战争中发挥出从前一般的作用。
宁咎对这边的地形没研究,但是李彦是心中有数的,他知道过了汾河才算是真的战争,而且这一次他们能渡河其实也只是收编了庆阳湖水军,上一次随船而来的士兵一共也不过几千人。
抛却他们得到的战船不提,对面大军的兵力其实几乎并没有受损。
宁咎沉默了一下,没有再开口劝说,他知道此刻是没有选择的。
李彦看着对面这俩人,决定不碍眼,吃完饭便撤了,走之前趁着宁咎不注意还看了阎云舟一眼,悄悄比了一个一切办妥的手势,阎云舟眨了眨眼,只当没看见。
这几日除了第一天从战场上回来宁咎太累了睡了一个整觉之后,后面的这几天宁咎总是会在睡觉的时候梦魇。
阎云舟一直拍哄他轻声细语地安慰,但是到了白天,宁咎却控制着自己的精神,表现的和寻常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能说会笑,还会和阎云舟插科打诨。
但越是这样晚上梦魇,白天无事,阎云舟便越是心疼,但是宁咎好强,白日也做不出亲亲抱抱的动作来,那是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后他不得不在信中求助洛月离,那人的点子多,刚好昨日的回信到了,他昨日借着宁咎去伤兵营的时间和李彦商议了半天才找到了对策。
“东西暗玄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会儿趁着中午天暖的时候过河。”
宁咎再一次目光扫了扫屋内,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阎云舟拉着他到身边:
“不用看了,我们本也没带太多东西,再说洛月离很快便会到漳州来,落下什么让他着人送就是了。”
宁咎闻言转头:
“洛月离要到这里了?”
“是啊,我们过了汾河,这汾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便尽在殿下手中了,我们打完了仗便走,这后面还有无数的事物要料理,只能他亲自过来。”
宁咎坐到了他身边:
“我昨日去伤兵营的时候好像听到府外似乎有冲突,人还不少。”
阎云舟提起外面的事儿便没有什么好脸色:
“昨天你出去的时候殿下来了,说了几句外面的事儿,这漳州和此前平洲相似,有不少的官绅,乡绅长期吞没农户的土地,我们到了城中也只是软禁了知州,殿下便颁下政令不得惊扰百姓。
我们还从乡绅那边收购粮食,这年头,拳头才是道理,那些平常欺男霸女的乡绅面对持械的兵将,没了往日的能耐。
前两日便有些受不住欺压的百姓到了县衙鸣冤,状告一个乡绅抢占良家妇女和百亩良田,这有了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昨日,府外便已经聚集了一片状告乡绅的百姓。”
宁咎都被这个情况弄的有些目瞪口呆,但是心中却也暗暗吃惊,他们对于漳州是入侵者,按道理来说,他们打进漳州百姓应该避闪不及,而此刻,百姓竟然到了被他们占领的府衙鸣冤?
这只能说明,对那些百姓来说,他们这些“入侵者”都比不上那些黑心的乡绅恐怖,可想而知这个地方的人平日是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些乡绅必定是将漳州的上下官员都喂饱了,咱们不是缺粮饷吗?倒是可以趁机打打土豪。”
阎云舟被他这个打土豪的说法给逗笑了,不过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是可以打土豪,不过过犹不及,我们此刻是清君侧,并不是土匪,这横行乡里的乡绅就是处置也要按着大梁的律法处置,那些还能留下的也要留下,以安民心。”
宁咎懂这个道理,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的有钱人,否则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便会在身后桶自己一刀。
但若是按照大梁的律令处置那些恶霸,却能快慰民心,说到底,乡绅和地方官员远没有百姓多。
但是也要留下些问题轻的,让他们不能抱团,人人求生他们才能拿捏那些乡绅,让他们主动破财消灾。
外面的日头高了起来:
“王爷,船已经备好了。”
该装的都已经装上船了,宁咎给阎云舟披上了一个披风之后才扶着人出去,这里到河边尚有些距离,阎云舟看着门口的马车有些迟疑,但是还不等他开口,宁咎便率先上了马车,冲他伸出了手。
阎云舟到底是没有拒绝,到了船上宁咎四下看了看,说实在的这船造的确实是精巧,他站在甲板上看了看远处的山峦沉默了良久,阎云舟从里面出来站在了他身边,宁咎立刻回头: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瞧你看的出神,想什么呢?”
“想这一场战争何时能结束。”
说起来这场战争打了约莫半年,但是他却仿佛都快
忘了和平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从前做医生的时候便不提了,恍如隔世,就是在王府中的日子他都快忘了。
阎云舟搂住了他的腰身:
“快了,尽量入冬之前结束战争,让你能在王府中平平安安地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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