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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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声问她:“这三日中的事,公主想从哪里听起?”

    李羡鱼迟疑下。最终问道:“临渊,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昨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    临渊拿出两张红宝石面具递给她:“臣在摄政王府中找到了这两张面具。便独自去了一趟明月夜。”

    李羡鱼伸手接过来,视线被其中一张上格外不同的火焰纹路吸引过去:“这是?”

    临渊答道:“这是明月夜主人的徽记。”

    李羡鱼指尖收紧,面具上冰冷的触感传来,令她的呼吸微顿。

    她似不可置信,好半晌方艰难出声:“皇叔,便是明月夜的主人?”

    临渊道:“是。”

    李羡鱼轻咬了咬唇,努力忽略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继续问下去:“你在明月夜里做了什么?”

    她道:“为何皇叔的影卫,会说你拿了摄政王府里的东西。”

    临渊答:“臣拿了这两张面具,以及账本。”

    他顿了顿,道:“摄政王这些年来招兵买马,囤积粮草,购买军备,足以证明他有谋反之心的账本。”

    李羡鱼一震。

    她艰难地问:“那昨夜——”

    临渊垂下羽睫。

    “臣替公主做了决断。”

    他道:“臣将这些账本,丢到了太极殿外。”

    “当夜,摄政王意图谋反。东宫率兵围府,靡战一夜,终是得胜。”

    李羡鱼面色微白,倾身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如语声颤抖:“谋逆是大罪,那皇叔,皇叔……”

    临渊垂眼:“暂且收押宗人府,皇帝要亲自审讯。”

    临渊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他知道,李羡鱼比他更为清楚,谋逆是何等的大罪。

    审讯过后,终是难逃一死。

    甚至摄政王的族亲,甚至是一些过从甚密的皇室子弟,也不能幸免。

    李羡鱼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面色苍白,连连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皇叔要建立明月夜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他要谋反。为什么皇兄与皇叔之间,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不可。”

    她拿手背捂着眼睛,哽咽低声:“我想去东宫,问问皇兄。”

    临渊沉默一瞬,道:“公主不若去问摄政王。”

    他对李羡鱼伸手:“若是公主想去,便要赶在晌午皇帝提审之前。再晚,便来不及了。”

    李羡鱼望向他,慢慢忍住了泪意,轻点了点头。

    *

    时近冬日。一场夜雨后,更是清寒。

    宗人府前栽种的松柏上,也已结起了淡淡的霜花。

    李羡鱼将自己裹在厚实的兔绒斗篷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她将自己的玉牌递给守门的金吾卫查验:“我过来探望皇叔。”

    金吾卫闻言愕然。

    他在此当值十数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谋逆这等大罪,还有人敢前来探视。

    李羡鱼见他不说话,便又轻声问道:“是父皇不许旁人探视吗?”

    金吾卫回神。

    皇帝

    并未下这样的命令。

    于是他对李羡鱼比手道:“公主请随我来。”

    李羡鱼轻轻颔首,抬步迈过了宗人府高高的门槛。

    摄政王被囚禁在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内。

    他坐在一张石凳上,双手撑膝,脊背挺直,永不弯折。

    像是依旧是那名威仪赫赫的摄政王,而不是皇城内的阶下囚。

    李羡鱼鼻尖微酸。

    她取出张面额不小的银票递给领路的金吾卫:“我能与皇叔单独说几句话吗?”

    金吾卫对她拱手,回避到出宗人府必经之路的走道上:“公主还请快些。”

    李羡鱼往石室前行去。

    未到近前,阖眼小憩的摄政王蓦地睁开鹰眸,锐利地看向她。

    “嘉宁?”他皱眉:“你来宗人府做什么?”

    李羡鱼忍住哽咽,低低唤了声‘皇叔’。

    她垂着羽睫,语声很轻:“嘉宁有许多事想不明白。”

    摄政王道:“你问。”

    李羡鱼将手探进自己宽大的斗篷袖口中,从里头拿出两张藏起的黄金面具递过去。

    一张是普通的黄金面具。

    一张侧面则有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火焰纹路。

    她低声问:“皇叔便是明月夜的主人吗?”

    摄政王抬手接过,坦然承认:“是。”

    随着这一字落下,明月夜中的血腥杀戮似又重新回到眼前。

    李羡鱼握紧了自己的袖缘,面色愈发苍白。

    “皇叔,您为什么要建立明月夜这样的地方。您为什么要——”

    谋逆两个字,她终究是无法出口。

    摄政王道:“为了银子。”

    李羡鱼轻愣了愣。

    她慢慢抬起湿润的羽睫:“皇叔很缺银子吗?”

    她想,要是她早知道便好。

    她一定会努力凑给皇叔。

    “缺。”

    摄政王道:“赈灾,修河堤,兴水利,筹军备,哪样不需要银子。”

    他浓眉皱起,鹰眸沉沉:“本王不去想法子让那些一毛不拔的权贵们掏钱,难道,还指望着你那没用的父皇?”

    “等他喝完酒,睡完女人,建完宫殿,想起来给受饿受冻的百姓,穿不起甲胄的战士拨银子的时候。这些人早死绝了!”

    李羡鱼怔住。

    她愣立稍顷,似是从这些话里,找到了为皇叔脱罪的希望。

    她抬起眸来,小心翼翼地问:“皇叔,其实您并不是想谋反的是吗?是父皇误会了您?”

    她试图想从皇叔那听到。

    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临渊误会了他,是父皇误会了他。

    摄政王注视着她,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蓦地抚掌,大笑出声。

    在这般阴冷的石室中,他的笑声格外爽朗,像是在笑她的天真,也像是在笑曾经一腔热血,赤心报国的自己。

    “嘉宁,你的影卫,没有给你看从明月夜中取走的账册吗?”

    摄政王神情冷静,亲自让她认清现实:“最初的明月夜并不是这般。不过是个寻常的地下比武场罢了。只是这些年来,养兵,屯粮草,买军备,明月夜里赚得银子,渐渐不够填这个窟窿。便也唯有,另谋他法!”

    只是未曾想,最终不过是成也明月夜,败也明月夜。

    最后让皇帝倒戈的,便是明月夜中存放着的账册。

    李羡鱼听他亲口承认,却仍旧是本能地摇头:“皇叔,您已经是大玥最尊贵的摄政王了。为何还非要走上那条路。”

    摄政王毫不避讳:“居于人下久了,总会想着更进一步。”

    更何况,坐在王座上的,还是那样一名昏聩的皇帝。

    他的鹰眸骤寒,语声也转厉:“更何况,本王不反?谁来反?指望心慈手软的东宫去弑父么?还是——便这样看着,大玥开国皇帝打下的基业,就这般在你父皇手中毁尽!”

    李羡鱼像是被这般冷厉而直白的话语重击,面色愈白,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摄政王见此,便也不欲多言。

    便只是重新阖目,皱眉对她挥手,冷声道:“话已问完,便赶紧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李羡鱼却没有挪步。

    她的面色苍白,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轻握住自己腕间垂落的那串红珊瑚手串。

    珊瑚珠微凉而光润,令她想起那名给她雕琢手串的少年。

    他还未寻到自己的家人。

    李羡鱼艰难启唇:“嘉宁还有一件事想问皇叔。”

    她低声:“皇叔,您知道临渊的身世吗?”

    摄政王猛地抬眼看向她,眸光比方才更为凌厉。

    “嘉宁,你越界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他语声落,不待李羡鱼再启唇,便厉喝出声:“金吾卫何在!”

    这雷霆般的一声,令守在走道上的金吾卫张皇而回。

    摄政王厉声:“还不送公主回去!”

    这名金吾卫是他曾经的旧部。

    摄政王这一声怒喝,金吾卫便是浑身一震,像是刹那间忘了身处何地,仿佛如今还在军中,而眼前仍是那名军法严明,惮赫千里的主帅。

    他眉心发汗,不敢耽搁。立时箭步上前,向李羡鱼比手:“公主请回!”

    李羡鱼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宗人府,回到自己的披香殿中的。

    在她的认知中,在她十五年所受的教导中。

    谋逆必定是错的。

    是被写进大玥律里,不可饶恕的大罪。

    可是。

    难道让百姓们饥寒交迫,将士们穿不起甲胄,让公主们像是礼物一样,被送到临国去。便是对的吗?

    她答不上来。

    她心神不宁地走过廊庑,迈步进了自己的寝殿。

    暖意铺面而来。

    李羡鱼的思绪回笼。

    她拢着自己身上还带着寒气的斗篷,轻抬起羽睫。

    这个时节,殿内还未烧地龙。

    只是临渊提前替她将熏炉点好,放在了槅扇前不远处。

    暖意袭人。

    临渊立在熏炉前。

    他换了件干净的武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淡淡的皂角香气。

    李羡鱼回过神来,轻轻唤了声:“临渊。()”

    临渊应声。

    他抬步走到槅扇前,执起李羡鱼冰凉的素手拢到自己的掌心里,将温度传递给她。

    他问:“公主问清楚了么?⒏[()]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

    倏尔却又慢慢摇头。

    “皇叔都告诉了我。可我仍是不明白。”

    临渊道:“公主可以说与臣听。”

    李羡鱼欲言又止。

    她轻声:“临渊,若是我说了,你会觉得我大逆不道吗?”

    临渊平静道:“不会。”

    他将李羡鱼的玫瑰椅搬来,也放在那温暖的熏炉前,平静地等着她开口。

    李羡鱼在椅上坐落。

    垂眼理了理思绪,最终还是将宗人府里的事一一告诉了他。

    她握着自己的袖缘,语声又轻又低。

    “临渊,你觉得,皇叔做错了吗?”

    临渊往熏炉里添了一块白炭,回答她:“有时并无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得到的答案便不同。”

    李羡鱼点头:“例如站在父皇那看,皇叔便是错的。”

    “但是站在饥寒交迫的百姓,与穿不起甲胄的将士们那看。皇叔便没有错。”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宫室里,说出了她想说的话:“错的是父皇。”

    临渊添炭的动作停住。

    他抬起羽睫,深看向眼前的少女,语声徐徐放低,像是竭力不去惊扰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他问:“所以,公主站在哪边?”

    在这样的问题前,李羡鱼却有些踌躇。

    她试着去征询他的意见:“临渊,我应当站在哪边?”

    临渊没有为她做出选择。

    他伸手,在她面前展开掌心:“无论公主做出什么选择。臣都会站在公主身侧。”

    李羡鱼轻愣了愣。

    许久,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放进临渊的掌心里。

    临渊轻轻收拢长指,与她十指紧扣。

    暖意于彼此的掌心中交汇,在这般寒冷的时节中,比任何誓言,都要令人觉得心安。

    李羡鱼牵着他的手,从玫瑰椅上站起身来。

    她的语声轻柔,却不再迟疑。

    “我想去太极殿前,替皇叔求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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