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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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钰哥儿只有一个爹,爹也只有钰哥儿一个儿子。”

    他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巧,极少有这种霸道的时候,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儿,忒招人稀罕。

    周二郎笑道:“照顾你一个爹都很操心了,要那么多做什么,爹才没你薛叔叔那般傻,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罪受。”

    周锦钰趴到他爹耳朵边儿,小娃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是茸茸的小尾巴扫在周二郎的皮肤上,软软的,暖暖的。

    周二郎听见儿子小声说,“爹不准自己主动要,但若是那送子娘娘非要给我们家送来一个小宝宝,咱们也不能狠心不管他,钰哥儿帮着爹一起照顾小弟弟小妹妹。”

    周二郎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涌了上来,钰哥儿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吧,这孩子是来报恩的么。

    怕娘太自责,就说他不想要小弟弟,又怕爹想要孩子,就拿送子娘娘说事儿,自从钰哥儿前年病好了以后,小娃越来越懂事儿,有时候懂事儿的让他心疼。

    他写字儿,钰哥儿就在旁边儿帮着研墨,小鼻头儿上沾了黑墨汁儿也浑然不觉,抬着小脸儿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夸赞的话不要钱似得往外冒。

    “爹的字真好看,这么好看拿出去都能卖钱的吧。”

    “我爹是全南州府最会写字的吧,薛叔叔好勇,竟敢和爹做朋友,每天被爹打击他是不是都习惯了。”

    他娘叠衣服,他也跟着忙乎,唯恐他这个爹听不见似的,故意用很大的声音道:“娘给爹洗的衣服好干净,铁蛋他娘洗的衣服就不成,他要不说洗过了,钰哥儿都看不出来呢。”

    娃子,某种程度上大概是一个家庭最强有力的纽带。

    世人皆骂某些人得志便猖狂,却不知道某些人付出了多少努力,被压抑了多久,当负面情绪被释放的那一刻,实在是太考验一个人的心智。

    身份地位的骤然升高,周围人对自己态度的前后变化,不是身在其中的人,永远无法理解这种感觉,每天睡前他都要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飘,不要飘。

    这种飘体现在方方面面,甚至是夫妻之间。

    他十五岁就娶了云娘,最初的你侬我侬过去后,他们像所有的普通男女一样开始为生活忙绿辛苦。

    尤其是他,

    一心扑在考科举上(),顶着神童的名号○()『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压力大到超乎想象,一次次做梦,梦到自己在考场上不是找不到毛笔,就是考卷儿沾染上墨汁,要么就是时间太紧,自己答不完题,一次次被吓醒,汗透衣衫。

    他敢说,除了自家人,整个周家庄没有一人真正希望他中举——周长庆你穷得叮当响,还妄想让你儿子当举人老爷,你咋不上天呢?

    周二郎,会念几本破书,就真当你是文曲星下凡了?整个临河镇,都没听说那个普通人家出过举人老爷,这一家子人想做官,想魔怔了。

    一旦落榜,他将成为整个周家庄,整个临河镇,甚至整个南州府的笑柄,天下虽大,可除了家里人,谁会给他周二郎一点点体谅与宽容。

    富贵人家的子弟落榜叫失误了,失手了,想考就继续再考,不想考就回家继承家业。

    他若落榜,呵呵,你还有脸出门儿?你怎么不去死!

    如此重压之下,夫妻之间反倒格外和谐,云娘贤惠体贴,甚得他喜欢,他亦愿意宠着她,爱护她。

    如今,压力骤然卸下,身份地位不同以往,人性里那些欲望,好的,阴暗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便开始蠢蠢欲动。

    他看云娘的目光开始不自觉挑剔,去巡抚府赴宴那件事他当时的确是不满,只是努力压抑住而已。

    之前的喜欢宠爱是真,

    现在的挑剔亦是真。

    自己常年不在家,心理阴暗,担心娘子长得好看引人窥探,不准她去邻居家串门儿,不准她这,不准她那,让云娘的生活中除了他这个丈夫再无旁人,现在又酸溜溜羡慕人家巡抚娘子大气体面会来事儿。

    儿子刚才的一番话,当真让他羞愧难当。

    周二郎你可做个人吧。

    娘子是自己一眼选中的,这么多年他养得也不容易啊,床上的事儿得教,床下的事儿亦要教,甚至连月事儿娘子都不懂,云娘母亲去得早,岳父交到自己手上的哪是媳妇儿,就是个女儿呀。

    年少不懂事,他被岳父那奸诈的老头子算计了!

    那一年春意正浓,杏花微雨,油纸伞下娇俏的少女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

    啊呸!

    什么狗屁的浪漫偶遇,一眼万年,都是糟老头子的刻意安排!雨都下了那么久,不赶紧回家,一个女孩子在桃杏林里瞎溜达,哪儿来那么大的雅兴。

    也怪他色迷心窍,满脑子都是那一瞬间的回眸。

    那时候,被她气得狠了,真的恨不能退货,这种念头还不止一次有,可对上她一脸依赖,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着自己,下一秒就要管他叫“爹爹”的小表情,只能耐着性子又当丈夫又当“爹。”

    自己选的,自己负责,以前能教好,现在亦能,慢慢来吧。

    为自己的想法羞愧归羞愧,但并不妨碍他要享受娘子的服侍,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道:“腿长,在车里伸展不开,有点儿麻了。”

    云娘帮他脱掉靴子,把他腿抱到自己腿上,帮他捶,钰哥儿也从他身上出溜下来,“我给爹捶这只腿。”

    周二郎长指遮住了遮挡不住笑意的眼睛,还是自己养的好呀,男人混到他这个份儿上,不比薛良强。

    你一百个儿子也比不上我钰哥儿一个,你三个女人也抵我云娘一个贴心,工作量那么大,也不怕铁杵磨成针。

    ……

    在古代长途奔波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因为沿途只能赶上什么旅店住什么旅店,甚至有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周二郎有了上次赶路的经验,带了锅碗瓢盆儿等炊具,车上亦随时备着一桶干净的水,不得以的情况下,不得不支起锅灶自己生火做饭。

    周锦钰起先还觉得有趣,经历了几次就想要快点儿到京城了,这种在路上的感觉并非想象中美妙,浪漫只存在于想象中,实际上面临的各种不方便实在数不胜数。

    周二郎跟薛神医询问了路上如何照顾钰哥儿的注意事项,对儿子各种约束限制,天再热不准吃一点儿凉的东西,连凉粉儿都不给吃,儿子实在想吃,他给人把凉粉儿在温开水里涮涮再喂。

    周锦钰快难受死了,但爹一片好心,他只能憋憋屈屈张开嘴巴吃了一小口,就不再吃。

    周二郎也心疼,但他得狠心呀,到了京城怎么都好说,在路上可不敢生病。

    六月中旬,天儿是真热,一丝风都没有,人就像在大蒸笼里,浑身都冒着热气儿,周二郎花高价买了冰,放在马车里,多少能缓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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