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捉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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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死到临头的这一刻,他脑子里想的竟然全是与发妻的过往,如今他方明白,他反抗的从来都不是发妻,而是命运的不公。

    如果他与她一样出身贵族,如果他们有一个正确的开始,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想,他大概还会走上今天的老路,因为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有了证据,为了撬开对方的嘴,周二郎可以对刘永年动用诏狱所有的刑罚,不论死活。

    自诏狱建立以来,还从未有一人能抗住诏狱里最后三个逼供手段,从未有过!

    周二郎放弃了。

    他给了这个男人最后的体面和尊严,也答应了他最后的请求,转告他的发妻,他在临死时念叨的一直是外室的名字。

    诏狱里的老鼠极为讨厌,在周二郎的脚底下蹿来跑去,周二郎不理会,盘腿坐在沾满血污的干草上与刘永年把酒言欢。

    刘永年笑道:“听闻周大人的洁癖极为严重,看来传言有误,并非如此啊。”

    周二郎摆摆手,“不,对我来说坐在这种脏兮兮的地方比死还难受,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人会让我破例,比如刘大人你,本官敬你是条汉子,你所遭受的那些酷刑,老实说本官亦未必会撑得住。”

    刘永年哈哈大笑,随后凑近周二郎,低声说道:“不瞒周大人你说,其实在下若是硬撑亦是撑不住的,不过有个诀窍,在下可以传授给周大人,希望周大人永远都不要有用上的一天。”

    周二郎呵呵一笑,“你我皆为盘中棋子,命运半点儿不由人,说不定哪天本官还真用得上,还请刘大人不要私藏。”

    说着话,他亲自为刘永年斟满一杯酒。

    刘永年端起来,一饮而尽,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着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比如我,我就会想假如今天受刑

    的不是我,就会是我妻子,所以我不能让我妻子一个女人家受这种罪,我得替她抗,能抗多久是多久。”

    顿了顿,刘永年又道,“这诏狱里的大刑真他娘的不是人受的罪,到最后想着妻子已经不管用了,得想着儿子,我跟周大人一样,只有一个嫡子,男人的第一个儿子嘛,还是嫡子,总会是感情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的。”

    “我就想着,为了我儿子,我得忍,忍不了也得忍,后来我自己整个受刑的过程昏昏沉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忍过来的。”

    “不瞒周大人你说,倘若你真让我走完诏狱里鼎鼎大名的那三个刑罚,说不定我还真能行,成为这诏狱建立以来唯一没有在这三个酷刑下屈服的硬汉。”

    周二郎拈杯一笑,顺口接道,“你是没机会了,说不定我可以做到。”

    刘永年轻笑,“那周大人一定是很疼爱自己的儿子。”

    周二郎点点头,“不瞒你说,要星星都恨不能上天给摘了去。”

    “周大人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你我若非政敌,当为知己,来,干杯!”

    两人各自一饮而尽,周二郎诚恳地说道:“刘大人黄泉路上不怪凤青便好。”

    刘永年放下酒杯,亦诚恳道:“今日你我易地而处,我也必然会做出周大人这样的选择,在下今日对周大人还有最后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周大人答应。”

    说罢,刘永年一撩袍子就要给周二郎跪下。

    周二郎没拦着他,长指遮眉,半晌发出一声轻笑。

    “刘大人,我现在真有点儿想立刻就杀死你了,合着刚才跟我情真意切好一大通铺垫,最后跟这儿等着我呢,嗯?”

    刘永年深深伏下身去,标准得五体投地,“还望周大人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

    “起来吧,别跟这儿演了,本官自己的儿子还照顾不过来,没那闲工夫管你家的闲事儿,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照顾去!”

    刘永年猛地抬头。

    周二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本官会想办法保住你,记住,你欠了本官一个人情。本官将来讨回的时候,收利息。”

    周二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刘永年突然叫住他——

    “周大人,你并非皇帝最信任的人!”

    周二郎回头一笑,“多谢提醒,不过从你死也要保住他的那一刻,本官就已经清楚他是谁的人了。”

    官场上哪来的情谊,只有利益,刘永年如此老奸巨猾之辈,何故愿意替人顶罪,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对方他招惹不起。

    所以,冯明恩其实是皇帝的人!

    周二郎不得不重新估量冯明恩这个人了,有意思,竟然跟自己一样,有着双重身份。

    明面上是徐庚的人,实际上却是皇帝的人。

    能瞒过人精徐庚,也能瞒过端王手里锦衣卫的眼线,当真不简单。

    出来诏狱,周二郎吩咐胡安直接回家,最近查林文,抓捕调查刘永年,几乎马不停

    蹄地,精神上和身体上都很疲惫。()

    若不是黄河修堤坝关系着十几万老百姓的生死,他真是懒得把自己搞得这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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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二郎回到家,下车后看见家门口停了医馆的马车,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快步进了屋,果不其然,钰哥儿蔫蔫儿地躺在床上,老郎中正在给诊脉。

    “孩子怎么回事儿?”

    “今儿下午跑去贺府玩儿角球去了,兴许是玩儿得出汗了,今天又有点儿小风,导致邪寒入体,发起热来。”朱云娘解释道。

    “爹,我没事儿,待会儿喝了药出出汗就好了。”周锦钰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周二郎坐到儿子床前,探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老郎中这会儿切完了脉,笑道:“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其实小孩子偶尔发个热,也并非绝对的坏事儿,正如刚才夫人所说,只是着了些风寒,吃些驱寒的草药,再休息个一两日就可以了。”

    周二郎听他如此说,稍微放下些心来,他被周锦钰生病整怕了,只要孩子一生病,他就焦虑,唯恐诱发钰哥儿的喘症。

    虽然有端王给的药丸,但周二郎直觉那药治不了钰哥儿的病,只能缓解症状,让孩子发作起来没那么难受,不至于会发生上不来气的情况。

    是药三分毒,还是端王给的药,周二郎本能地不想让儿子多吃,虽然找人检验过那药并无问题,他也总觉得不安心,不是迫不得已,能少吃还是少吃一些。

    二郎照顾得精心,周锦钰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生过病,亦没有喝过汤药了,这次给开的汤药里非但有甘草还给加了少量的黄连,喝起来那味儿简直绝了

    周锦钰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苦得张着嘴巴直哈气。

    二郎接过秋霜递过来的糖水,打算给灌几口,让孩子把那苦味儿给压下去,想起儿子说他自己长大了,不喜欢让人喂,把小碗儿递到了儿子手上,“快喝点儿糖水压一压。”

    周锦钰接过来,咕咚几口喝完,总算觉得嘴巴里好受些了,冲周二郎咧嘴儿一笑,“爹,不苦了。”

    周二郎嗔怪,“爹跟你说过多少次,倘若玩得出汗了,一定要去室内让汗自己落下去,再跑出来玩儿,咱们不比贺景胜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所以钰哥儿要比任何人都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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