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疏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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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叮叮。

    小金币幽幽晃荡出清脆的声响。

    “你戴这个干嘛?”

    四周皆是白雾,楚召淮捧着药碗喝了一口,歪着头注视跟前逆着光的人。

    那人看不清楚面容,含笑着抬手一动,六枚小金币叮当作响。

    “王妃所用,本王拿来做护身符。”

    楚召淮脸一红,难为情地将脸埋在药碗里。

    姬恂总是说些让人害臊的话,像是要逼他承认什么东西一样。

    楚召淮不敢将心剖出来给他看,一直在躲来躲去。

    姬恂轻轻笑了声,背着手倾身而来,逆着光的人脸一点点靠近,终于凑至楚召淮面前。

    楚召淮脸庞通红,壮着胆子怯怯抬头。

    只是视线落在面前人身上,他忽然一僵。

    暖阁外不知何时已天黑了,烛火照耀,姬恂一身亲王锦袍,下颌处像是屋檐而落的雨珠源源不断落着狰狞的血。

    楚召淮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姬恂的面容血肉模糊,就如同棺木时那具尸身一模一样,双眸猩红,像是厉鬼般直勾勾盯着他。

    楚召淮眸光呆愣,倒映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他缓缓伸着手想要去触碰那张脸,指尖刚一动,就听面前的人低低笑了出来。

    “王妃……”姬恂笑着说,“护身符,为何没能护本王平安?”

    楚召淮手倏地一僵。

    姬恂挨得更近了,血甚至滴落楚召淮的手上,他越笑越诡异:“大师批言你是天煞孤星,六亲缘浅,你母亲被你克死,父亲同你没有半分亲情,白家更是无人爱你。”

    楚召淮猛地缩回手,呆滞地捂住耳朵,嘴唇哆嗦着呢喃道:“不要……”

    “本王这么喜欢你,楚召淮。”姬恂的声音没有半分减弱,像是直接钉死在他耳中,“我本该长命百岁,‘长岁熙春’,为何要被你连累,刑克而死?”

    楚召淮呜咽着,几乎失声痛哭着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姬恂捂住他的脸,强行逼迫他看向自己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怨恨道:“我好痛啊,你就是个天煞孤星,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不得好死。”

    楚召淮眼泪终于簌簌而落,他拼命摇头,却不再否认了,而是哽咽着一声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噩梦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不断纠缠着楚召淮的意识,那具狰狞的尸身紧紧缠着他,好像要报复似的将他拖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楚召淮忽然睁开眼睛。

    天还未亮,或者是刚至深夜。

    暖阁中只有外头燃着一盏微弱烛火,隐隐从床幔缝隙照进来。

    楚召淮微微一动,后知后觉有一双手从后方环抱住他的腰身,后背靠着熟悉温暖的怀抱,隐约带着一股陌生的药香。

    这段时日遭逢大变,

    楚召淮瘦得厉害,轻轻松松在这人怀中转了个身,仰着头看去。

    映着微弱烛光,姬恂闭着眸躺在枕上,眉头轻蹙,已睡着了。

    楚召淮愣怔注视着,好一会终于挨过去,将额头抵在姬恂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温……

    是王爷。

    楚召淮轻轻揪着姬恂的衣襟,将整个身子往他怀中又贴了贴,就像护国寺之前无数次那样。

    闭着眼感知难得的温暖,恰在这时,抱着他的手双臂动了动。

    姬恂醒了。

    楚召淮又睁开眼睛乖巧地看他。

    姬恂垂着眼看他,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瞳中带着难掩的些许不安,似乎怕楚召淮像白日时那样发疯挣扎。

    “醒了,要吃些东西吗?”

    楚召淮摇摇头。

    姬恂眉头轻蹙。

    楚召淮好像太安静了,也不谩骂也不悲伤,正常得可怕。

    回想起白鹤知所说的离魂症……

    姬恂伸手摸着楚召淮的脸,轻声道:“召淮,还认得我吗?”

    楚召淮点头,歪着脸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王爷。”

    终于不是“陛下”。

    姬恂松了口气,凑上前在他眉心亲了下,开口解释道:“之前你心疾未愈,京中筹谋我不想让你知晓,只等事成后去护国寺接你,只是中途出了纰漏,是我的过错。”

    楚召淮依然在看着他,乖乖点头:“我知道。”

    重病时被突然送去护国寺,安排无数暗卫相护,又叮嘱不要轻信其他人,事后只要一想,就知晓姬恂是计划不想让他知晓。

    他都知道。

    姬恂已做足准备迎接狂风暴雨,可楚召淮醒来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

    楚召淮和之前一般无二的态度,反而让姬恂更加担忧。

    “召淮……”姬恂试探着问,“你怨我吗?”

    楚召淮摇头:“你都死了,我为何要怨你?”

    姬恂一愣,脸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的血色瞬间因为这句话悉数褪去。

    死了?

    楚召淮是以为在做梦,还是离魂症未愈?

    楚召淮又伸手反抱住姬恂的腰,将脸贴在他怀中,舒舒服服地闭上眼,呢喃道:“不怨你。”

    喜欢你。

    这段时日以来所做的皆是噩梦,楚召淮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没有怨气辱骂的美梦,姬恂连脸也是完好无损的。

    ……甚至有些不想醒了。

    姬恂身体微僵,怔怔看着闭眼沉睡的楚召淮,手一寸寸收紧,恨不得将他揉进怀里,生平第一次生出无力感。

    姬恂警惕多疑,不肯轻信旁人,假死之事,哪怕璟王府暗卫也没几个人知晓。

    姬翊是他安排在明面上的棋子,虽不忍心,但只有世子没有作伪的悲伤才可让京中人相信他真的身死,方便暗中行事。

    楚召淮有心疾,姬恂从未想要将

    人拉下局。

    姬恂闭了闭眼,缓缓吐出颤抖的呼吸。

    不对。

    这只是他自欺欺人,想要逃避的假话罢了。

    姬恂行事从来妙算神机不可捉摸,无论何事都能安排得不出一丝纰漏,那具尸身也是如此。

    哪怕已经安排妥当不让楚召淮知晓,可在伪作那具尸身前,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将楚召淮也许会知晓此事的几率考虑其中。

    楚召淮满心欢喜地在护国寺等待他接,他或许正在高高兴兴看医书,“死讯”像是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射中他。

    那时楚召淮心中是何种情绪?

    马不停蹄回到璟王府后,面对棺木中那具逼真到了极点的尸身,又是什么反应?

    还有……

    瞧见发带,牙印,以及那带血的小金币时,他又作何感想?

    姬恂根本不敢细想。

    楚召淮手腕上带着那六枚小金币,入睡也要握着那刻着“长岁熙春”的鸠首杖,昏昏沉沉中做的又是美梦、噩梦?

    姬恂抱着已经熟睡的楚召淮,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多疑缜密。

    是他太自负了。

    姬抄秋说得对。

    若她没有自尽在太和殿,恐怕如今会被他恼羞成怒地押来泄愤。

    楚召淮已经睡着了,他好似终于不再做梦,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手始终揪着衣襟上的衣带。

    姬恂轻轻在他发顶亲了下,掩下眼底的无可奈何。

    等他醒来,无论多少谩骂都随他。

    只要他不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来,冷冰冰地叫他“陛下”就好。

    ***

    大悲大喜下,楚召淮睡了一日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鸠首杖安静放在床沿,楚召淮下意识将它拿来抱在怀里,视线一垂,落在那个“长岁熙春”上,整个人一僵,陷入良久的沉默。

    赵伯端着热水轻手轻脚进来暖阁,正要去瞧瞧楚召淮有没有醒,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重物跌落地上的动静。

    赵伯忙推开暖阁一条缝隙:“王妃醒了?”

    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声回应:“嗯。”

    赵伯这才推门进去。

    才刚走两步,就见王爷的鸠首杖正在地上安静躺着,像是被人扔下来的,鸠首的嘴都摔豁了一块。

    方才就是鸠首杖摔地上的动静?

    赵伯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到,捧着常服走上前,将垂曳在地的床幔撩起。

    楚召淮正乖乖地抱着膝坐在偌大床榻上发呆,乌发雪肤,身形纤瘦而孱弱。

    床幔被拉开,光芒似乎太过刺眼,他微微眨了眨羽睫,两行泪悄无声息滚了下来,砸落到锦被上。

    细看下,那锦被已有一小片泛着被水浸湿的深色。

    赵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天气好,咱们出来晒晒太阳吧

    。”

    楚召淮默不作声坐在那掉着泪,没什么反应。

    离魂症似乎有些好转,他不像之前那般麻木,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起码心会痛了。

    赵伯眼圈红了,轻轻拿着干巾给他擦泪,柔声哄道:“王妃,如今京中许多人往璟王府送来不少奇珍异宝,世子挑了些贵重的给您送来解闷,我瞧着还有个金子做的小乌龟,还能动呢,精致极了,咱们去瞧瞧吧。”

    楚召淮察觉出赵伯在哄他高兴,虽然浑身疲累一动都不想动,他还是没让赵伯白费苦心,乖乖点头,说好。

    赵伯笑起来,拿着绣着幽兰的紫色衣袍要为他穿衣。

    楚召淮迷茫看他:“不穿孝衣吗?”

    赵伯手一僵。

    昨日王妃见了“还魂”的王爷,那副歇斯底里的疯癫样子赵伯还心有余悸。

    他瞧出楚召淮神智似乎不太清楚,不知道要如何提王爷,只好先等王爷或世子过来时再说。

    赵伯含糊道:“今日先不穿。”

    楚召淮没什么精神,虽然不解但也不想多问,起身任由赵伯为他将衣袍穿好。

    昨日先帝驾崩,传位诏书已下,璟王还魂夺得皇位之事将半个京城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都在传厉鬼篡位,国将不国。

    传言甚广,清晨天还未亮姬恂便前往皇宫行继位之事。

    先帝驾崩,服丧需一月,为稳定被“厉鬼篡位”吓住的百姓,姬恂先行继位,日后再择吉日行登基大典。

    璟王继位,本来门可罗雀的璟王府天不亮就人来人往,全是来送礼奉承的。

    姬翊之前被人欺负得一溜惨,沉着脸也不赶人,任由那些人带着假面阿谀奉承,满脸谄媚讨好。

    那些贵重礼物他看也不看悉数收下——反正不收白不收,日后出了烂摊子全都推给他爹,他才不管。

    奉承新皇,各府送来的自然是极其珍贵之物。

    姬翊几乎将大半全都送来给楚召淮玩,暖阁中几乎堆满了,琳琅满目,阳光一照都晃眼睛。

    赵伯兴致勃勃摆出来,想让王妃瞧了能高兴些。

    只是那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的东西,楚召淮却没多少兴致,出来后便拢着衣袍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晒太阳发呆。

    赵伯小心翼翼道:“王妃不喜欢吗?”

    楚召淮眼睛也不睁,只是点了下头。

    和之前活蹦乱跳双眼放光的模样截然不同,看着让人心口酸。

    赵伯见哄不了人,正要让人去找王爷,就见姬翊和梁枋一前一后而来。

    世子脸色阴沉,似乎在发脾气:“……那些个见风使舵的,我见一个骂一个,你拦着我做什么?”

    梁枋好脾气地劝他:“璟王登基,还未彻底稳住朝局,就传出璟王世子嚣张跋扈肆意辱骂朝臣的事,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再说那些个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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