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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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才女,歌舞诗赋琴对弈无一不精,说话温柔似三月春水,更不会与人恶声相向……”

    司徒晟所言不假,那女人不疯的时候,气韵谈吐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

    不过他这是何意?是暗讽她乃乡下粗野婆娘,不配跟他谪仙生母相比?

    楚琳琅磨着牙,冷笑道:“奴家现在心情不太好,大人说话悠着点,不然江口的恶婆娘生气时,是要挠人脸的!”

    她生气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似六月艳阳,司徒晟惯性地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

    可手伸到了一半,堪堪停住了。

    他慢慢收回了手,继续解释:“你和她一点都不一样。她在发现自己的闺中好友与丈夫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处时,只会闹着持剑要与负心人同归于尽。误伤了负心人后,又懊悔得转身投河,要用自己的死去惩罚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她会哭得不能自已,肝肠寸断,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个襁褓里,需要照顾的儿子。她会在别的女人步步紧逼的时候,脆弱得似散碎的琉璃,再也拼凑不回……”

    他平静地说着这些话时,眼里积蓄的是能溺死人的寂静深潭。

    他自小便跟母亲分离,他的母亲在整个杨家,都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只有祖翁才会在闲暇时,给他讲讲他的母亲,并且告诉他,母亲不是不爱他,只是生了很重的病,不能照顾他。

    也是过了很久,他才知道,原来母亲被她的娘家人以请地方神医治病的由头,秘密送往江口,成为了杨家和温家都极力回避的家丑。

    年幼的他经历血海杀戮,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一时无处可去的他,终于可以回到心念甚久的母亲身边时,却发现期盼着能为他遮挡风雨的亲母,已经疯癫得认不出他来了。

    缠绕着他无解的梦魇,在母亲抵触而毫无温暖的怀抱里,也丝毫得不到慰藉。

    反过来,还是孩子的他需得像早熟的大人般,去照顾他那散碎琉璃般的母亲……

    那时,唯一能让他稍微安慰的便是——世间门的孩子并不是只他一人受苦。

    那个隔壁的小丫头每次挨打都哭得甚是凄楚。

    可是看似羸弱的小姑娘,无论夜里哭得多么悲凉,到了第二天再见她时,却像一株怎么也折不断的小野雏,浑然不见夜里的哀伤。

    这个小姑娘会朝气蓬勃地带着他去卖泥娃娃赚银子。

    她还会用买来的糖果收买周围的皮猴孩子,趁着楚淮胜上茅房时,偷偷往茅房后面的粪坑里扔大个的石头,炸

    得她老子带着一身污秽,提着裤子撵人骂。

    而她则一脸无辜地站在旁边看热闹……

    在长大后的初遇时,已经为他人之妇的楚琳琅竟然丝毫没有变。

    当这个女人拿着钗,气焰嚣张地勒住六皇子的脖子,那眼中的蛮气和狡黠一如儿时,让他一瞬间门就认出来了。

    就是认识了楚琳琅,才让司徒晟知道,原来羸弱的女子,其实还有别样的灿烂活法。

    每次挨近她,他才发觉自己冰寂甚久的内心,能感受活着的炽热。

    所以楚琳琅说他因为怜悯而拯救她……这是错得多么的离谱!

    他与她之间门,需要被拯救的人,从来都不是楚琳琅!

    是他这地狱归来的孤魂,贪婪而不自控,妄图困住这一抹不该属于他的暖阳,卑鄙无度的需索……

    当司徒晟一脸平静地讲着这些时,眼睛依旧死死地看着眼见的佳人。

    他太懂她了,这一路回来,她的沉默不言就是她的态度。

    善于经商的女子,趋利避害是嵌入骨髓的本能。

    而他这身份不明的人就是需要敬而远之的腐臭泥沼,若是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所以,楚琳琅会跟自己开诚布公,会像她与周随安和离一般,干脆利落地结束这秘而不得宣告的私情,然后……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不见他……

    想到这,司徒晟无须隐瞒,他只需慢慢说出自己的卑鄙心思,对她长久不堪的阴暗觊觎。

    有谁能知道,当听到她打算和离的时候,他心中是多么的疯狂窃喜?因为那时,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这辈子不该有的希翼……

    所以,那一晚,他会“碰巧”遇到无家可归的楚琳琅,又是有意无意地将她留在自己府上。

    琳琅一直静听着司徒晟的话,他说得很慢,说的话,是从来没有跟她讲过的。

    原来她和他的儿时,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可这些记不清的事情,他还都牢记在心。他说不是同情怜悯她,却是他一直在算计着,千方百计地留下她……

    琳琅用力拧着自己腿侧,默默提醒着自己,这个男人看着清冷孤傲,却是个花言巧语魅惑女子,骗死人不偿命的行家。

    她最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答谢了司徒晟这些日子的照拂后,头也不会地逃离京城。

    可是怎么办?她看着他那深潭般痛苦深邃的眼眸时,却怎么都移不开眼。

    她甚至不受控地张嘴问道:“那你更名改姓,入朝为官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报杨家满门的血海深仇吗?”

    司徒晟淡淡道:“我自出生,就跟着祖翁在军营长大。我之于杨家其他人来说,只是个下堂疯婆生下的病孩子罢了,他们都说,我这样的疯种迟早也要跟母亲一般,颠症发作,不得见人前。是祖翁申斥了那些人,将我养大。所以除了祖翁之外,其他杨家人的死生与我何干?”

    说到这里时,司徒晟又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不过祖翁遗愿尚未得偿,荆国鞑虏斩我

    祖翁头颅……还有当年内外勾结,出卖我祖翁和三千杨家好儿郎的贼人,是死是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琳琅眨巴着眼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家人里,司徒晟只认亲自养他长大的祖翁杨巡。

    甚至他那投敌叛国的父亲,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背叛母亲,又牵连了杨家满门的贪生怕死之辈……

    想到司徒晟当初北地之行,剑指泰王。

    而泰王一党正是害得杨家军辎重补寄不及时,腹背受敌的罪魁祸首。至于他的手段,也是光明正大,算不得偏激枉法之辈。

    看来司徒晟真的如他所言,依着他自己的方式,坚定不移地在为祖父报仇。

    不知为何,楚琳琅知道了司徒晟并没有将大晋朝闹得天翻地覆,叛离天下的意思时,却长长舒缓了一口气。

    但是这些又与她何干?她不过是平头百姓,自顾不暇,哪里敢沾染那么多的国仇家恨?

    她抿了抿嘴,到底是说了出来:“你以前说让我走的话……真的还作数吗?”

    司徒晟的手慢慢握紧,不过她知道自己真正身世后的反应,也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女子太会趋利避害,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肯以身涉险?她要走是毫无悬念的。

    他在极力克制心内涌动的暗沉想法,最后终于可以镇定问道:“你何时走?”

    楚琳琅机械地回答:“越快越好……”

    司徒晟沉默了一会,说:“好,我今晚便命人给你备船……”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要出去。

    他一会要骑马出府,离她远一些,也许是到养母坟前,也许寻一处溪河或者密林。

    心内积蓄太多阴霾的情绪无法显露人前,他需要寻个安静的角落,慢慢吞咽消化。

    可还没等他走出去,楚琳琅却拽住了他的手腕,有些不敢置信道:“司徒晟!我是真的要走了,你居然假装都不假装挽留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方才说的那些恋慕我的话都是随口放的屁?”

    以前他总说要送自己走,她就是当司徒晟在开玩笑。

    可如今自己主动提出要走,他竟然半分不舍都没有……难道以前你侬我侬的蜜意,全他娘的是逢场作戏?

    当她是路边三文钱一根的甘蔗吗?嚼一嚼,不必咽就可以随口吐出来?

    想到这,她觉得走之前应该狠狠骂他一顿,谁让他明明满身的官司却没事招惹自己,搅得她心乱如麻,脑子都不清明了!

    可惜,楚琳琅完全高估了司徒晟的自控力。

    她的柔荑握住了他手臂的那一刻,司徒晟完美的自控彻底被灼烫得龟裂开来。

    司徒晟被她推到门板上,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楚琳琅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儿,眼里积蓄的则是暗沉的暴雪深渊。

    他突然伸出大掌用力捏住了她的肩膀,将脸儿贴近了她,咬牙轻声道:“我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要知道?我想……我明明有千万种法子留住你,哪怕你不甘不愿,脚缠镣铐,囚于密室,终日以泪洗面又如何?你总归是在我的身边,我的眼前,可以看得见,摸得着!”

    这种念头若诱人的毒蛇,伸着蛇信轻妙勾引,诱惑着他动念动手。

    可他更知道,无论用何种强硬的法子留下她,都不再是那个灿烂若旭阳的楚琳琅。

    所以再不舍,他也要逼迫自己适时放手,因为他的琳琅绝对不能像精美的琉璃那般破碎得无法复原……

    只差几步就能出去,再将这个阴暗的自己彻底埋在心中,而她心里保留的也永远会是那个冷静自持的司徒晟。

    可是她偏拉住了他,还大声质问。

    他到底是没忍住,彻底将心内的阴暗展示在她的面前……

    司徒晟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楚琳琅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司徒晟自嘲一笑,如此也好,总归是让她看清了,以后也不必再留有什么奢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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