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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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未说完,她就看清了走到在楼梯上的,是两个穿着外勤制服的青年。

    对方仪表堂堂,一身制服干净整洁,虽然认不出藏蓝色夹克上的徽标是哪个机构的,但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官方的人。

    邻居大姐立刻想要关门。

    专员却眼疾手快的扑了过去:“大姐,大姐!您等等,有事情想要问您。”

    大姐抓着门把手拼命往回拽,专员扶着门框坚决不撒手。

    大姐气急:“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赶紧走,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啊!”

    她神情惊慌,并不愿意和这些穿制服的过多打交道。

    没人愿意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并不愿意管“闲事”。

    不论那和自己是否有关。

    专员用出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大姐也一副遇到了豺狼虎豹的拼命架势。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在大门内外,拔河一样互不相让,谁都不肯放手。

    只通过这一道狭窄的缝隙“友好沟通”,互相劝对方放手。

    “您开门!”

    “你放手!”

    “我不!”

    “我也不!”

    楼梯上的同事:“…………”

    他无奈转身走下来,试图过来帮忙:“您……”

    一个音节刚出口,大姐就因为看到多出来一个向她走过来的人而过于紧张,猛地发力——“砰!”

    大门关上。

    专员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嘶!!”

    失去平衡之下的大门重重摔向门框,没来得及反应的专员,结结实实被夹了手指。

    大姐吓了一跳,赶忙打开门:“没事吧?啊?快让我看看!”

    专员强忍着疼,向大姐摆摆手,努力压着疼痛挂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没事,大姐,我没事,不怪您。”

    但他的三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很快充血肿胀了起来,像几根胡萝卜。

    看着吓人。

    大姐家里并没有医药箱,她翻遍了家里,倒是找出了一瓶做菜用的料酒。

    好在专员本来就已经习惯了受伤,平日里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医药箱,更会在出外勤时随身携带。

    同事很快帮专员处理好了伤口,撒了药粉包扎起来。

    因为愧疚,大姐这次不仅没有拒绝他们,还将他们迎入家中,连忙在堆得满满的沙发上清理出一小块地方让两人坐下。

    那伤势看得大姐都心惊肉跳,专员却全程咬牙强忍,额头冷汗。

    大姐心软了。

    “你们这是来做什么的?我们这有人犯事了,还是来收钱?”

    专员哭笑不得,摆摆手,道:“您误会了,我们是来找您楼上那一家的。他出了点事,我们想要帮他。”

    而邻居大姐脱口而出的那一句“亮子”,让专员确定了大姐和亮子一家关系不错,应该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

    ——就是代价有些惨烈。

    听说亮子出事了,大姐怔了怔,整个人像是发软站不住一样靠向一旁的墙壁。

    同事见状,连忙过来搀扶。

    大姐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亮子,亮子要是出事了,那他家媳妇姑娘怎么办啊?”

    她反复呢喃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亮子那么老实踏实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专员一头雾水,连忙询问。

    大姐将最近亮子一家的异常说了出来。

    说到亮子家那个姑娘的时候,她一脸担忧:“今天她老师来家访了,说是孩子好几天都没露面,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家长电话也打不通。担心孩子出事,老师就找到家里来看看。”

    结果,老师在楼上敲了半天门,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出来开门。

    最后还是吵醒了大姐,她出去时和老师说了几句,留了电话,安慰对方等亮子回家一定和亮子说,给老师回拨过去报平安。

    老师说,给亮子媳妇打电话是关机,给亮子打电话,倒是接通了,但不论她说什么,对面都没有人说话,只有连续不断的呼吸声。

    她觉得古怪,就赶紧挂断了。

    大姐不信邪的打了试试,也是同样的情况,吓得她挂断电话把自己反锁在家里,连以前旅游时买的平安符都找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才觉得安心了些。

    “亮子他们家几天前开始就不太对了,今天更是………差点吓死我。”

    有了开头之后,大姐也逐渐打开了话匣子,肯向两位专员说明情况,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去旁边卧室看看。

    “来,你们来自己看就明白了。”

    专员疑惑的跟着过去,却在抬头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天花板上,是一片不规则形状的黑渍。

    像是潮湿后发霉的斑点,但比之要更黑,更深。更加类似于泼洒上去的黑色颜料水,却还要比之更加粘稠。

    在冬春交际的化雪季节,老旧房屋出现这样霉斑也是寻常现象。

    可问题在于,大姐家并不是顶层,楼上不是落雪的屋顶而是亮子一家。

    而那块黑渍的形状……

    也像是一个屈着腿,侧躺的人形。

    大姐指着天花板,担忧说:“之前都没有的,就今天早上一睁眼就出现了。”

    “就一晚上的功夫已经这么大一块了。”

    地面上还放着水盆和铁桶。

    那些黑液渗透天花板,显露出人形轮廓的同时,也缓慢向地面滴答落下粘稠的液体。

    盆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滩。

    就连床上也有。

    甚至有一块,就在枕头旁边。

    大姐唉声叹气:“你说说,我要是再往旁边睡一点,就被这脏水砸了个正着了……”

    后面大姐再说了什么,专员都听不到了。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花板上,呆愣许久,忽然间醒悟过来,赶紧拽着大姐往外跑:“快走!您赶紧走,快!”

    大姐一头雾水,不知道专员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但不容她问出口的一秒钟,专员拼了命的在将她向外推拽。

    同事也慢了一拍反应过来,迅速电话通知其他人,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整栋楼包围起来,尽可能调派人员前来,进行疏散和清理污染粒子工作。

    挂断电话后,他一刻不敢停的立刻冲上楼,挨家挨户的敲门,让所有人紧急疏散。

    尤其是靠近亮子家的那几户人家,更是重点关注对象,在撤离出去后都不允许自行离开,由专人看守,直到确定没有被污染并且经过严苛清理后,方可离开。

    大姐又惊又气,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拽着她像是逃命般送她出来的专员,连声音都

    是颤抖着的。

    “大姐……您知道,您房间天花板上的那块黑色,是什么吗?”

    专员如此问想要冲回去的邻居大姐。

    大姐疑惑:“漏水?”

    专员苦笑,手抖得止都止不住,将调好的稀释阻断剂递给大姐,求她赶紧喝下去。

    “是,是尸体。”

    “您家楼上,死人了,并且已经开始腐烂。”

    大姐瞬间瞪大了眼睛。

    专员叹息:“可能是因为天气转暖,腐烂速度加速,已经渗出了液体,本来这个小区的楼板就不厚,很快就漏下去了。”

    “也有可能……”

    是身为污染源的亮子出了异常,无法再兼顾作为污染现场的家中,使得家里的异样无法再被遮掩,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亮子的家,都变成了高危地带,寻常人无法进入,打开那扇门后会出现什么,谁都不敢保证。

    专员很快将此事上报给了枫映堂,将现场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说明:“副官,有可能确定了污染现场。”

    枫映堂严肃:“好,你做的很正确,立刻进行紧急疏散工作,不要让任何普通市民待在污染现场和可能的波及范围中。”

    “但你和你同事。”

    他顿了下,才道:“不可以离开现场。留在那里,等待医疗官前往。随身所有阻断剂全部使用,确保防护服正常工作。”

    “是。”

    枫映堂立刻赶往亮子家的所在地。

    而专员在挂断电话后,却怔愣了片刻,眉眼黯淡无光。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无声的叹了口气。

    枫副官只是没有明说,使用了委婉的方式,避免他们无法接受惨痛的现实而崩溃,做出不理智不利于污染案的举动。

    ……他们两人在如此近距离接近污染现场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已经被污染了。

    枫副官是在要他们做好接受这一事实的准备,并且尽可能避免和防范。

    “走吧。”

    同事强颜欢笑:“还有很多人家没有通知到呢。”

    专员闷闷的“嗯”了一声,低头在整个小区外围拉起黑色警戒线。

    邻居大姐就站在小区门口,一脸菜色,神情似乎在连连反胃作呕。

    但当看到专员时,她还是连忙上前,担忧的叮嘱他们注意自身安全,还说自家里有食物,要是来不及吃饭喝水,就先从她家拿。

    虽然是陌生人,却和家中母亲一样亲切。

    专员愣了下,随即微微笑了起来:“好,谢谢您。”

    其余专员很快赶到,协助一起疏散。

    大姐也被请到了一旁临时搭建起来的生化防护棚里,身穿明黄色生化服的人员仔细对她进行了检查,并且清理污染粒子,确保她不会携带任何可能的污染粒子。

    “这,这现在死个人,查案子这么高科技吗?”

    旁边的人发出惊呼,只听说是小区里谁家出事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专员们对外也没有详细说明,只说是要检查,还送每一位配合工作的人一箱牛奶。

    于是刚刚起来的怨言,也都消弭了下去。

    大姐却担忧着那个年轻的专员,以及亮子一家。

    “同志,亮子他们家到底怎么了?你能给我透个底吗?”

    大姐忧心忡忡的问眼前的生化服:“亮子他家可是有两个啊!亮子媳妇和他们家闺女,到底是怎么了?”

    生化服爱莫能助,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大姐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是亮子家里进了贼,死的是贼,不是亮子家的任何一人。

    但一想

    到今天早上她睁眼时看到的“霉斑”,其实是渗透下来的尸水,甚至那些腐烂的尸体血水还滴落在了她的床上,被子上。如果她稍微往旁边偏一偏头,张着嘴巴睡觉,尸水还会落进她嘴巴里……

    大姐忍不住一脸菜色。

    “呕!!!”

    生化服报以同情的眼神。

    不过,更加面临严峻视觉挑战的,是另外一队奉命进入污染现场的生化服。

    在确定所有人都被疏散后,生化服在亮子家上下安置好了隔绝设备,确保污染不会逃逸向外,又在亮子家门外的走廊里搭起了简易但精密的隔离棚。

    做好了所有防护措施后,他们才在枫映堂的命令下,缓缓打开亮子家的大门。

    现场画面被头戴式摄像头实时传了回来。

    枫映堂站在外围的监控屏幕后,神情肃穆。

    周围调查官都不自觉屏住呼吸,看着那扇门慢慢被打开,家中景象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中。

    ……地狱。

    那个狭小但曾经温馨的家,是地狱。

    到处喷涂着黑色的血迹,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墙壁上还留下了凌乱叠加的血手印,地面上的血迹蔓延到了大门后面,甚至就连门板背后的下方,还印着几个早已经干涸氧化的血手印。

    血迹又被拖拽了回去。

    向正对着大门的,摆在客厅的双人床上。

    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杂物,像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吵和挣扎,如狂风过境般狼狈,所有物品都被扫到地面上,桌椅倾倒,碗筷摔碎。

    一只小小的鱼缸也摔碎在地面的布料上,玻璃碎片间,水草早已经干瘪,小鱼也被风干,凸出的两只眼睛无神空洞,死死盯着大门。

    似乎在问——为什么,死的是我。

    为什么。

    床上还盖着一床被子,隐约能看到起伏的轮廓。

    但一动不动。

    即便是撬开大门这样的声响,也无法惊醒床上的人。

    生化服屏住呼吸,脚步轻轻的小心靠近,伸手向床上的被子。

    同伴看着手里的终端,打了个手势,向他确定这里就是楼下大姐家渗透尸水的位置。

    生化服拽住被角,缓缓掀开。

    周围同事们都如临大敌,调查官手中武器上膛,直指向被子下面。

    但……

    是一具女尸。

    一具已经高度腐烂,面部黑乎乎一团只剩下骸骨,分辨不出面容的尸体。

    甚至她的尸身,还在逐渐融化,变成污染的泥浆。

    穿透单薄床板,向下渗漏。

    生化服眉眼微动悲戚。

    调查官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环视这个小到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家:“女儿呢?这家不是有个女儿?”

    逃了吗?

    众人怀抱着这样的期冀,向四周散开寻找。

    一直没有看到人影。

    有人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站在床边的生化服却猛地僵住。

    他慢慢的,慢慢的低头,看向自己脚边。

    一只腐烂到只剩下枯骨的手爪,从床下伸出来,死死抓住他的脚腕。

    ……就在床单下面,一颗黝黑腐烂的头颅,半隐没在阴影中。

    浑浊没有瞳仁的全白眼睛,死死注视着他。

    没有声息的。

    生化服倒吸一口冷气,冷意顺着脚腕向上窜,浑身僵硬。

    他只觉得这一瞬间,四周忽然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

    无数双眼睛缓缓从墙壁上睁开。

    它们转了转。

    青白的眼珠调转方向,

    无声的看向生化服的方向。

    密密麻麻交叠的视线。

    从手臂上蔓延到全身的鸡皮疙瘩。

    生化服只觉头皮发麻。

    一瞬间,如坠冰窟。

    “有,有……在…………”

    他磕磕巴巴,试图发出声音向同伴们示警。

    可声音就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正对着他的墙壁上,忽然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

    她笑了。

    向生化服招手。

    生化服直愣愣的看着她,慢慢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只伸出手,指向墙壁,迟缓但坚定的走去。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假的。

    墙对面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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