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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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碎布条高高束起长发,除了身上的布料略新一些外,谢兰胥的打扮和都护府其他下人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也依然截然不同。

    他就像夜空里独此一份的月亮,尽管群星璀璨,他依然和周围不同。

    李管事见谢兰胥开口,顺坡下驴,带荔知等人去了

    相邻的另一个院子。这里比起刚刚奴隶住的小院,环境好了许多,有两个身着布衣的女子在侍弄菜园,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等她们抬起头时,荔知认出她们原是竹园里的丫鬟桃子和西瓜。

    桃子和西瓜见到荔知,面露惊讶。

    “这三间屋子随你们分配。()”谢兰胥说,“桃子,收拾一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桃子立即放下手中水壶,拿着抹布进了谢兰胥示意的三间屋子。

    嘉穗打心底里还认为自己是荔知的丫鬟,她当然不肯让别人的丫鬟来为荔知收拾房间,连忙跟着桃子一起进屋收拾去了。

    荔慈恩看了看谢兰胥,又看了看荔知,牵起还呆愣愣杵在一旁的哥哥,快步走向空屋方向。

    到了空屋门口,她停下来转身朝谢兰胥喊道:

    “殿下!荔知姊姊为了来这里,被鲁少爷打了鞭子!”

    不等荔知说话,她就拉着荔象生一溜烟地蹿进了屋里。

    只剩荔知和谢兰胥四目相对。

    “过来。”谢兰胥转身进了二院的一间屋子。

    荔知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人来为他布置房间,再也没有文雅的竹园,这里空空荡荡,纤尘不染。有种无人之境的寂寥。仅有的桌柜和床还泛着水光,一张湿润的抹布搭在凳子上,看得出扫除才刚刚结束。

    谢兰胥将门插上门栓,从角落的木柜里拿出一罐药膏。

    “脱衣服。”

    “殿下,我可以自己……”

    “你不信我?”谢兰胥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荔知哑口无言。

    “脱衣服。”他再次说道。

    即便是在说着不容置疑的话,谢兰胥脸上的表情依然平和,仿佛在告诉人,他是一个宽厚的人,即使遭到拒绝,也不会因此多想。

    荔知却清楚知道,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她好不容易在谢兰胥心中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崩塌。

    荔知背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将手伸向衣领。

    手臂的动作牵引了背部的伤口,荔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就在这时,一只带着冷意的手按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在她手背上停留了片刻,示意她不要动弹。

    谢兰胥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也放在了她的身上。两只同样寒凉苍白的手轻轻解开她的领口,顺着肩胛骨缓缓落下。

    一层,又一层。

    里衣剥离的时候,荔知感受到皮肉撕扯的疼痛。她那曾经被郑恭打得血肉模糊,如今又一次血迹斑斑的后背,毫无遮掩地出现在谢兰胥眼前。

    为了达到目的,她牺牲了很多,非常多,她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自己的所有。但那些牺牲,几乎无人知晓。只有这留下狰狞伤痕的背,象征了她一路丢掉的东西。

    她甘心情愿受这一切苦难,但她不愿承认自己的痛苦。她不能直视自己的脆弱,正如她每次沐浴时特意避开这些鞭痕。

    ()    藏在衣服下的伤痕就像她藏在内心深处的软弱,暴露时引起她强烈的耻辱感。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落在她炙热的后背。

    她紧咬牙关,克制身体的颤栗。

    这是谢兰胥第一次看见女子□□的背。和描述燕婉之私的诗词中处处皆是的香艳相比,荔知的背让人难以联想到旖旎。

    她的背更像是一幅让人陷入沉默的画卷,三条红肿渗血的鞭痕横亘在无数旧的疤痕上。这三条只是皮外伤的伤口或许还不算多痛,但剩下那些愈合后依然像山脉般的伤疤,起伏交叠,诉说着她的经受的一切。

    他深深记得,那个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下午。

    天地如此喧嚣,人们的议论声,马鞭的抽打声,簌簌的风声,脚步的走动声——唯独没有她的声音。

    谢兰胥不知道什么是痛,但他知道对其他人而言痛是什么。

    痛是眼含热泪,痛是心如刀绞,痛是浑身颤抖。

    只有在荔知身上,痛是强忍不说。

    “你也感受不到痛?”

    他一派单纯至极的好奇,丝毫没有旖旎调戏之意。

    荔知没有回答,但他知道答案,他只是不可思议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只有荔知一人,让他不可思议。

    谢兰胥打开药罐,用手指抠出药膏搽在荔知的伤口上。他不知道疼痛的概念,更不知道伤口上的疼痛会加倍放大,第一次搽着药膏的手指刮过伤口时,荔知本能地战栗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痛觉,但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疼痛,停顿片刻,再上药时,力度不由自主轻了许多。

    “殿下不必勉强。”荔知忍着疼痛说。

    “勉强什么?”

    荔知说:“荔知自知后背丑陋,恐脏了殿下的眼。”

    谢兰胥的手指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伤口,她的背如此单薄,难以想象是这么瘦弱的肩膀,抗住了命运的一次次施压。他深信不疑,没有任何一张和她一样纤弱的背,能够承受得住同样的苦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令他敬佩。

    同样是默默无言,他是无痛无感,而她笑着吞咽下尖锐的痛苦。

    “何为美,何为丑?”

    谢兰胥看着她背上的条条鞭痕,说:

    “我只知,你与我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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