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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眷开车时,还跟贺春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一九年白塔寺修缮,他参与起谱子的事,还聊他在工作室里带学生的事。
甚至俩人还有学生能对上,从贺老师手底下毕业的小朋友,眼下正在姚老师团队里做实习。
“不是我说,姚儿,你经常画画也得注意着保护眼睛。小时候你是全班眼睛最亮的,近视了多可惜。”贺春景歪头看着自己久别重逢的发小,有点心酸地说。
“嗯,注意着呢。”姚眷应了一句,听不出掺了什么感情。
沿途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明暗交织的光从车窗打进来。贺春景坐在前座,注意不到徐来之脸上表情忽然特别难看。
陈藩瞥了一眼,心里明镜似的,看来姚眷这毛病跟徐总脱不开关系。
于是他敲了敲车玻璃,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贺老师看外面。”
贺春景依言扭头看,忽然眼睛睁大了,直起背:“……水立方?”
姚眷也跟着瞟了一眼:“嗯,过了前面森林公园就到家了。”
他不知道这对贺春景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贺春景忽然嗓子眼发紧,眼前浮现出几只旧绒绒的布娃娃。
那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每一件都如陨铁似的砸进两人的生活里,将未来砸得扭曲不知奔向何方。
在污浊欲望中悄然滋生出的爱,地震时身后出现的熟悉怀抱,宿舍里黏糊糊的贴面舞。
他们在电视机前看奥运,欢呼着相信明天会更好。
一切都充满希望,一切都生机勃勃,他们的爱与前途都明晃晃的,两人分开一节课的时间都嫌长,却有勇气许诺三五年的等待。
贺春景望着车窗倒影中自己的脸,眉眼宽和温厚,鼻头不再是圆钝的一个,颧骨与下颌的线条平且宽,鬓角甚至能看到两三根白发。
已经不大能望出当年细伶伶瘦巴巴的模样。
现在距离零八年,甚至比距离二八年还要远上一些。
可看起来又这么近,近到摇下窗户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陈藩什么都明白,他看着贺春景的侧脸,喉咙口里也跟着哽了下。然后他揉揉眼角,若无其事地开口:“等咱们闲下来了,买票进去看看。”
贺春景嗯了一声,仍旧呆呆地看着,直到车开过了,才喃喃地说:“北京欢迎我么。”
也不知道是个问句,还是单纯的念一下口号标语。陈藩把手伸过去,把他衣领子上不知从哪蹭的香灰给捻掉了,说:“嗯,北京欢迎你。”
“不是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
旁边徐来之忽然跟个野猪似的呼哧上了,伸胳膊蹬腿动作幅度较大地倒腾了一番,充分发挥肢体语言用以表达膈应嫌弃不服且难受,把地上那小半袋宫保鸡丁踢出去老远。
“诶我天,这两口子,别生我车上。”
他假笑着挤兑了一句。
然后姚眷一脚刹车踩在路边,转头叫他滚下去。
夜里十点半,陈藩刚听完第二个会,就看见卧房门开了条缝。
贺春景带着一脸探究探进个脑袋,问他忙完了没有。
“准备睡了,赶紧进来。”
陈藩有点惊讶地锁上了手机:“怎么回来了,还以为你要跟姚二宝秉烛夜谈到天明呢。”
贺春景赶紧把手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将门又推开一些,挤进来,踩着毛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床边去。
“谁告诉你他叫姚二宝?徐来之?叫姚眷听见,给你连夜扔出去。”贺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