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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母亲曾和他提起,给他物色了个姓苗的姑娘,说那姑娘是谁谁谁,怎样怎样好,过几天三婶过生日,她托三婶邀人到家中来看看,好的话,就提一提这事。
那时候母亲十分挂念他的婚事,这种话说起也不是一次两次,因为起了再与郭家结亲的心思,倒消停了几日,没想到却又说了个什么苗姑娘。
他没往心里去,只含糊应下,由母亲折腾,后来有一日他午后从衙门回来,去宜安院见母亲,便见到池塘对岸的那棵白色槐花树下站着个小姑娘,一边笑着,一边和四弟妹一起仰头看着树上人摘槐花,那姑娘生得很美,婉约而不呆,娇美而不妖,他不由看得出神,心想:这便是那苗姑娘?还这么小呢……但是,如果是这姑娘,倒也还可以。
他不由莞尔,心情有些轻快,等去了宜安院,才知那苗姑娘脸上起疹,没过来,但今日有人过来了,是五弟刚定下的未婚妻,宋老先生的孙女。
那时他才知自己误会了,为心中亵渎自己弟妹而惭愧,于是赶紧将这事抛诸脑后,刻意不再想起,此后几年,他都差点忘了这事。
谁能知道,那槐花树下的美貌姑娘竟真做了自己的妻子,替自己生了孩子,两人携手在这夜色下共约百年。
或许这便是天意,早一刻或是晚一刻,他们都难以在一起,现在的安排便是最好的。
他突然道:“倒是想起来,我们是不是没喝过合卺酒,没行过合髻礼?”
宋胭转过头来看他:“做什么?”
“要不然,我们今晚补上?”他柔声说。
宋胭原本确实有些遗憾,但他突然这么郑重其事说补上,竟让她有些难为情,老夫老妻的……女儿都要出阁了,突然说要补交杯酒……
她低低笑:“怎么突然起了这心……”
“这不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吗?”他说。
宋胭只是笑,不言语。
回了屋,魏祁果然让人送来一壶酒,将酒摆在卧房中小几上,又拿来一只香囊,宋胭拿了做针线活的剪刀来。
东西摆在面前,魏祁清点着,问:“好了吧?”
宋胭不由有了几分羞涩,坐在床头,低头道:“大概……好了吧。”
他便倒了两杯酒,一杯给她,一杯给自己,面朝她坐着,看着她。
她一抬头,便见他双眸带着几分认真,带着几分情深,认真看着自己,这又让她不好意思,竟有心悸的感觉,含笑将头又低下去。
然后他就伸手,将杯子绕过来,宋胭垂着眼,从他胳膊内绕了一圈,将酒喝下。
本是今日宴请的竹叶青,竟喝出了几分清甜。
酒喝完,她的脸已开始红了,又是低头笑。
魏祁拿起剪刀,用手从她鬓角勾起一缕头发来要剪,她拦道:“别剪这里,剪了不好梳头,剪中间。”
说着她自己挑了一缕下来,让他替她剪下。
然后拆了他发冠,勾下一缕头发来,替他剪下。
魏祁接了两人头发,去用红线绑,宋胭嫌他笨手笨脚绑不好,自己将头发和红绳拿过来绑好,打个结,再将合髻放进了香囊,拉好绳子。
做好这些,抬眼看他,他一笑,将她抱入怀中。
两人相拥,听着静夜,彼此无言。
没想到这一日,明明两人已做了三年夫妻,也因为女儿喜宴而累到夜深,却突然来了兴致,折腾了这半天。
可这一刻,却又觉得胸中满是欣喜与爱意,好似一生有这一刻足矣,遑论未来数十年,都有身旁这一人相伴。
所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书上的宁静安稳,似乎便是此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