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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陈丹从不吃没有切好的玉米,因为那不够优雅;也不会为了煮鸡蛋去找活火山,因为这太无厘头,但当递给他玉米的人是姜冻冬,但当煮鸡蛋的人是姜冻冬,他愿意无条件地去尝试另一种可能。
出于占便宜的小心思,姜冻冬带了整整五篮鸡蛋。
“我煮太多了,”姜冻冬可不想浪费食物,“你待会儿带走些,分给你的朋友们吃吧。”
陈丹点了点头。
好在河流中没有暗礁,亦无裸石,鸡蛋飘在水里,也算得上是畅通无阻,没有裂开的风险。和鸡蛋一起,姜冻冬与陈丹顺着河流散步。按照酒店经理的嘱咐,他们只要一直走,走到河流的尽头,是一处水泊,他们在那儿捞走就行。
走着走着,陈丹问起姜冻冬有关姚乐菜的事儿。
他本意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位姜冻冬的继承人,可姜冻冬不想多说自己的侄儿,“他还很年轻,他完全可以有别的选择和别的可能,也不一定就要是我的继承人。”
陈丹皱起眉,不太赞同,“你这么多年就只有他这一个。他不做你的继承人的话,你又要去哪儿找?”陈丹顿了顿,怀疑地望向姜冻冬,“柏莱?你不会想找柏莱吧?”
对这个猜测,姜冻冬很干脆地摇头,“小莱不行,小莱有自己的路。”
陈丹这才算放下心,他并不希望柏莱成为姜冻冬的继承人,“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冻冬沉吟片刻,“有时候,对于继承人这件事,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对的。”他停下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出生时不均的命运,出生后不公的秩序。导致面向大众的机会越来越少,可那小部分饱受偏爱的人,还要抢大部分人手里的面包。他们贪得无厌,他们想要世袭垄断,他们规定只有他们能够被爱。他们拦腰截断了能使整片大地肥沃的河,让爱、财富、权利全都流向他们。他们制定了各种规则,使得自己永远在天平重的一端,使得秩序永远倾向他们。”
姜冻冬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睛,沮丧又无奈地问陈丹,“我们是不是也在做同样的事呢?”
陈丹静静地询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对继承人的资源倾斜真的是对的吗?我们在试图把我们获得的权力、资源,传递给我们认可的后人,这在本质上和建立利益团体的垄断行为没有区别。”
“为了更大的公平,我们只能这么做。”陈丹答道。
姜冻冬又叹了口气,他踢了踢脚边地石头,“真的只能这样吗?”他说,少见地带上了一种不甘心又嘲弄的语气,“我们想要构建一个更公平、更互助的世界,运用的依旧是精英主导的权利模式——我们运用着旧时代的方法,却妄想创造全新的世界。这本身就不可能。”
时至六十八岁,姜冻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与他的一帮老伙计们的局限性。他们有伟大的梦想与神圣的目标,他们看见未来的道路和美好的可能,然而他们手无寸铁,深陷泥潭。他们向往新世界,却来自旧时代。他们能做的极其有限。
陈丹丝毫不为此感到失落,他平静地垂下眼,“从历史的维度来看,我们的一生也许都不过是一个新世界开启前的铺垫与尝试。我们知道我们是对的,那就足够了。”
姜冻冬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