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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她京城里的荷花和杭州有什么不同。宝月知道他是在为她排遣乡愁,如果以前,还在杭州的时候,她也许会满足的。
四爷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叹了一口气,“你的胆子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却很小。”
他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里,他嗅得到她身上的暖香,他们的胸腔紧紧地贴在一起,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分明。
直到宝月觉得坐的有些僵了,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勒的她发疼,四爷沉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也许,是我太寂寞了。”
其实前两年还不是这样的,他们几个兄弟和太子一起长大,太子雅正端方,学贯古今,对弟弟们也很关照,没有人怀疑他以后会不是一个好皇帝。
汗阿玛亲自为太子写的册文里说,“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太子当得起这八个字,甚至做的更好。
他很羡慕太子,也想让君父看看自己的本事,汗阿玛要他去户部理政,他事事要做到最好。那时的户部尚书马齐都说他能断大事,有干将之器,是自幼受汗阿玛庭训的缘故。
他得到几句夸奖,也以为自己往后可以一展宏图抱负。他立志做个贤王,像伯王福全辅佐汗阿玛一样好好辅佐太子。
一生所求,无非是勤勉躬身而力行,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他那时看不明白太子眼里的冷淡,直到封爵时,汗阿玛一句“喜怒不定,为人轻率”好似当头一棒,叫他骤然从那种飘飘然中清醒过来。
在汗阿玛眼里,他是不是在汲汲营营,私结大臣?又或者他是在替困在东宫的太子办事。
他在烈阳下出了一身冷汗,冷静下来后便一心在上书房读书,果然汗阿玛的目光不再投向他。
汗阿玛说,前明求不得一个嗣子,是失德于上天的缘故,大清是休明盛世,当有子孙千亿。
可这些孩子们长大了,在汗阿玛心中便如卧榻之侧的恶狼猛虎,叫他不能酣睡。
三哥闭府修书以养名,表面上已不参与这些事。八弟带着九弟十弟投向大哥,外有明相,一时竟到了山呼大千岁的地步。
汗阿玛自然不会放任直王势大,又将他拨拉起来,带他巡视永定河、五台山,加重太子党的砝码。
甚至,过问他的府中事,赐下一个满族大姓的侧福晋。
娘娘是不会特意点拨他的,从前弘昐没了,她都不曾置喙自己府上的事,何况宋氏肚子里那个未知男女的血肉?娘娘以恭谨侍奉皇上,多年长盛不衰,无非合时宜三字而已。
正如宝月到他身边,也不过是合时宜罢了,早两年他一心只有建功立业,晚两年他未必还想着儿女私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宝月什么,她娇纵,又爱靡费,每日都有新点子来折腾他,看府里的哪一个都不顺眼,既不贤惠,也不平和。
诗里说,如月之曙,如气之秋,如觅水影,如写阳春。这些好像都是他心中宝月的样子,又好像都还不够。
——若其天放,如是得之,待他读到这一句的时候,便觉得正是如此。
只要她顺应天然,保持本心,就足够让他欢喜,宝月得到的不是意味无穷的诗句,而是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