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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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几分钟后,另几个青木同时出现在巷子口,黑沉的眸扫一眼,定睛在地上的男性尸体上。

    到了此时,极端的愤怒反而令他们冷静。

    “死的太便宜了。”

    “没错。”

    “应该受到更多的痛苦。”

    谷本晶夫也同样复活——不过他早晚会被同化,而青木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垃圾在被同化之前受尽一切的惨痛。

    *

    抱着诗绪里的青木,茫然地走向树林深处。

    他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反应,迟钝到大脑无法转动,只想着城市太多人,要找一个安全的无人之地。

    草划过他脚踝,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路途太过遥远,走不到尽头似的。

    “诗绪里……好远……”他小声撒着娇。

    少女在他怀里贴着他刻意没有恢复的心口,白色的肋骨血肉里是跳动的心脏,她一靠过去,便靠在他森白的骨上,传来的是剧痛。

    青木倏地落泪。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诗绪里没有朝他裸//露的心脏吹拂呼吸。

    一点一点的,死亡的迹象赤//裸//裸的展现在眼前。

    他无知无觉地走至中央,那里早就被另外的青木们铺就出柔软的干净的一处。

    青木将她轻轻放下。

    “诗绪里……”他又哭了,腹部没有恢复的伤口不断提醒着他,在这一刻他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心脏像是碎成一块一块的红肉,脑子在涌动着发出哀泣。

    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的任何东西。

    就算是死亡也应当是她自愿去做的。

    而他没有做到完美的保护。

    少年着魔一样只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当然了,那个垃圾自然会处理,可是他也是一样啊,他们一样啊。

    应该遭受惩罚。

    青木在啜泣,突然,一只手从后方拽住他的黑发猛然往后扯。

    手的主人是相同面貌的少年,在他周围赫然是无数个青木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

    “[我]做错了事情,”揪住他头发的[青木]冷着脸道,“任何人,都不能让诗绪里痛苦。”

    青木被迫仰着头,嗬嗬地喘息。

    他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她的死亡。

    迟来的感情铺天盖地地涌来,刚刚空茫的内心骤然被滔天的悔恨与怨念填满,脸上流露出浓重的恨意与愤怒。

    他第一次,将一切的负面情绪投向自身。

    “……我是……你们也是!!废物!都是废物!!”青木恶毒地吼到,被硬生生拖向树林深处,他的脖颈处裂开一处口,逐渐冒出一个新的头颅。

    那些复制品们也同样在分裂,鲜血,裂口,新生青木的哀泣诅咒,诡异的人型怪物们步伐逐渐踉跄,身上的分裂体在迅速消耗他们的生命力,与此相反的是新生头颅们愤怒又鲜活的咒骂,妄想快速挣脱去接受惩罚,施行惩罚,越来越多的恨意在蔓延。

    “我…我没有做好……应该遭受惩罚……”

    “诗绪里死亡,[我]也应该死亡,一个也跑不掉!!”

    那些相同的脸上泄露出相同的恶念,对自己,也对那些赝品。

    即便诗绪里能够复活,但那些痛苦……那些让她流泪的痛苦……

    他们必须为那些痛苦受罚。

    每一个。

    ……

    北村雄发现自己城市的富江在急剧减少。

    发生了什么……?他在黑夜里看到一簇火光,还有,拥有记忆的青木似乎在不断追杀另一些没有记忆的青木。

    仿佛在执着地执行[青木富江]的惩罚,每一个都逃不掉。

    而那些没有记忆的,一旦恢复记忆,又瞬间深刻地认同了对方的理念,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杀害,或者追杀那些不知晓真相的复制体。

    ……发生了什么?

    黑色幕布下火光四起,如果不是诗绪里还要用这个世界,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收敛,仅仅是内部惩罚着。

    但即便如此,也仿佛是炼狱的景象——虽然表演死者只有[青木富江]还有那些本就疯魔的人罢了。

    一个青木从分裂中复活,怔怔地摸向伤口。

    “……还不够,诗绪里一定更痛的……对不起,诗绪里……呜呜呜呜呜我好痛苦……”

    火光在黑色的眸中闪耀着,那是[青木富江]公认的,最为痛苦的死法。

    ……虽然,比不上诗绪里的哪怕一丝丝的伤害。

    等北村雄躲在家中再出门,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富江的踪迹,只留下灰烬与拖曳的血痕。

    疯狂自罚、执着地寻找恋人之苦,妄想感同身受却一直认为不够——怎么够呢?诗绪里和他可不一样,她太脆弱,太害怕伤痛……根本比不上的,他再怎么做都觉得空茫。

    因此导致了多数富江的彻底死亡。

    那些自愿的,献祭一般的举动,无法用常人思维揣度的怪物,它在不断尝试消弭内心的苦闷与撕裂之感,不断地践行自罚的残酷行为,宣泄迟钝到来的看见她死亡的痛苦。

    没事的,没事的,诗绪里还会复活的。

    这是唯一一条吊着它不完全发疯的绳索。

    ……

    ***

    我睁开了眼。

    是树林,清脆的鸟叫声响起,我起身,才发觉周围是人为铺就的柔软草垫,还有一簇簇花朵,美不胜收。

    伤口没有了……真的复活了。

    我站起来,尝试向前走一步。

    一开始挺无力,随后掌握度越来越高,恢复成活着时候的样子。

    视线清明,身体轻松。

    和普通人差不多,应该只是不死而已。

    突然,一缕白光从地平线升起,我不自觉伸手抵挡,眯眼从指缝中可以看见晨曦洒下,万物苏醒,白色的晨间光照亮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似乎有无数隐秘的目光坠在我身上,但周围干干净净,没有别人。

    我安静等了片刻。

    须臾,才有一个少年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他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瞬间,那些目光才不甘心地尽数褪去。

    少年越走,空荡荡的内里便越来越充实,下陷的腹部衣物被重新长出的内脏血肉撑起,他空洞的左边眼眶也长出新的黑眸。

    他只是呆滞地望着我,立在我一米远的位置不动了。

    我说道:“过来啊。”

    青木蓦地落下泪来:“对不起诗绪里……我错了,能不能别丢下我?我惩罚自己了,你也可以惩罚我的……诗绪里,我讨厌你死,不想你死……”

    “……不,谷本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吧?”我说道,自己走过去,看着他被丢弃的小狗一样的哭丧表情,顿了顿,认真道,“谢谢你让我复活。”

    青木没说话,好像依然默认是自己的错,非常的固执,他哭得更厉害了,垂首埋头在我颈间,毫无安全感地紧紧抱住。

    我安慰他:“没关系,还没死呢。除非火烧……对吧?”

    他的弱点,应该也会成为我的弱点。

    “嗯……”青木闷闷道。

    我试图活跃气氛:“那以后活腻了也可以死亡的,挺好的。”

    青木露出愈发悲伤的表情:“……………”

    我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总之,没什么事了。不会丢下你的。”

    “真的?”

    “当然了。我才不会撒谎。”

    青木忘性极快,他几乎是快速丢弃昨晚上疯狂的举动记忆——当然,对于他来说,昨晚也算不上疯狂,只是应该做的事罢了。

    他朝我露出欣喜的笑:“那诗绪里诗绪里,我们就开始永远在一起的第一步吧!”

    我思考:“第一步,先把大学读完。”

    青木:“…………”

    他哼哼几声:“……好吧。”

    “对了谷本呢?”

    青木含笑道:“他活着回去了!不必担心,诗绪里不要再见他们了!学费什么的我来给你。”

    “唔……谢谢,工作了还你。”

    不过,他竟然没死吗?我想到。后怕地摸了摸腹部。

    “那……那我复活是因为我吃了吗?”我忐忑道。

    “不是啊,是直接塞进诗绪里的腹部伤口。”

    “……好吧。”这居然也可以。

    以前没有多问是因为觉得吃肉还早,现在我好奇地补充问问题:“那我会跟你一样分裂吗?”

    青木急切道:“才不会——诗绪里永远只有一个啊!诗绪里是独一无二的!诗绪里只会复活啦,以心脏为中心的复活,不论心脏是如何状态——被刺或者被砍——都会重新愈合,以愈合好的心脏为中心再次复活,缺少的会重新长出来。而原来那些失去的部位就不被需要了,会成为单纯的残肢尸体腐烂掉,就像普通人类——诗绪里仅仅是获得心脏永不死亡而已啦,其余的和以前一样。”

    “……而且,我也绝不会允许别的复制体出现,掠夺侵//占属于诗绪里的东西——和[我]不同,诗绪里可以喜欢无数个[我],但我们永远只会爱一个诗绪里。”

    青木说完自己先愣了愣,虽然他不想诗绪里受伤,但一旦她的手臂断掉或者掉了一块肉,她有心脏的躯干本身会复活重新长出来,恢复如常,而那些掉下的手臂和肉自然就会像普通的手臂和肉一样腐烂直到消失……

    不。青木想到。

    应该不会腐烂,很有可能会被暗自窥视的讨厌赝品们及时收集起来吃掉,吃掉诗绪里掉下来的部分。

    ——但是!她肯定不会受伤的!受伤多疼啊,就算[青木]死亡也不要再让诗绪里受伤了。

    他的话语刚落,我不由得想起昨晚的场景。

    醒来时身体状态太好了,一时间让我忘却了昨夜的伤痛,现在回忆起来一阵后怕,那种剧痛,身体变得冰凉的害怕,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青木,还有,我、我跟你说,呜呜呜呜那个混蛋真的很可怕啊……”我抱住他,瞬间哭泣,说道,“我决定将昨天定为我胆子最大的一天……呜呜呜呜我就、我就只是想打他而已……结果他自己反手把自己刺了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青木原本在咒骂谷本,说着说着他也跟着我一起哭,抽噎着:“呜呜呜诗绪里你好可怜呜呜,那个垃圾不得好死!我也没有保护好你呜呜呜呜呜呜,不想你死……”

    如果不是“她会复活”这一点吊着他的神经,[青木富江]恐怕就会彻底沦为无法思考的怪物,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是简单的宣泄情绪。

    我们俩相拥痛哭一阵,我诉苦一句他就可怜一句顺便骂人,我再哭着说一句他就又哭着赞同一句顺便骂人。

    我哭到累了,抽泣几声:“……今天我是不是要上课啊?”

    “……”青木还在哭,眼泪啪嗒啪嗒滑落进我后颈的衣领,他蹭了蹭我的侧脸,“……诗绪里不要去上课,想要诗绪里陪我……”

    可能才死过一次,他害怕吧?我想到。

    于是我提议:“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上课,旁听。”

    青木看我几眼,幽幽地同意了。

    我抹了抹眼泪:“……对了这里走到学校要多久?”

    “一个小时。”

    “…………能打车吗?”

    “我可以背诗绪里,我还不会累。”

    “……好吧,谢谢。”

    我爬到他背上,一路行走,不知为何他的脊背传递出强烈的心跳声。

    我听了一会儿,说道:“明天去约会吧。”

    青木的心跳声更快了,瞬间变得愉悦,道:“好,诗绪里要陪我一整天,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知道了,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未来那么长。”

    “一点也不长,”他轻轻说道,“和诗绪里在一起的永远都不像是永远了,一点也不漫长。”

    我忍不住笑,晃了晃腿,腿弯在他掌心摩擦一瞬。

    贴着他的心跳声,我感觉以往遇见青木以来所有惊险的回忆都淡去恐惧,只剩下那些相处的细节,不禁笑道:“青木,我喜欢你。我不会撒谎的。”

    对于我来说,接受这么一个有惊异恐怖体质的青木作为真正相伴的恋人,已经是内心巨大的突破,而接受之后我也在认认真真地接纳他的所有,努力以平常心对待,理智地思考未来,不沉溺,不幻想。

    这就是我喜欢的方式。

    “……”

    他沉默着。

    我疑惑地再晃了晃腿:“你人呢?”

    青木:“诗绪里……我在努力不分裂。”

    我瞬间闭嘴。

    过了许久,林间微光,树叶簌簌轻响,我的眼皮逐渐沉重,阖上眼,睡意侵袭,趴在他背上带着泪痕入眠。

    闭上眼的一瞬间。

    那些暗处的无数目光再次展现,贪婪又留恋,比之前更加的黏稠执着。

    他们等待着出现,“永远”中总有自己的一部分。

    与诗绪里相处的全部记忆组成一个虚妄的完整的[青木富江],隐隐约约在所有青木心中伫立,成为他们妄想成为的影子。

    ——真正的[青木富江],是她的[青木富江]。

    一想到这一点,就幸福到泡进温水似的,惬意温暖。

    诗绪里,诗绪里,好喜欢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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