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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不答他不爱答的问题。他眼球在眼睑下转动,闭目中仍回避与她视线交集,快要按捺不住之时季卷忽然轻笑,抬手用掌风吹灭灯烛,和衣在他旁边躺下。
黑暗并不能隔绝她的清明视线,因而她可以轻易看见苏梦枕缓缓从胸中压出一口浊气。那模样实在小心翼翼,也相当严肃,因严肃显出几分滑稽的可爱,叫她更想逗弄两句。
季卷转开脑袋,直视着房顶,故作不经意道:“对了。忘了和你说,我睡相很差,夜间要是乱动,打搅你睡眠,固非所愿。”
她说完便细听,听不见任何回应。苏梦枕一动不动躺在她身边,连呼吸声都停了,这回彻彻底底像一具打算埋回土里的尸体,尸体自然听不懂活人言语。
次日醒时,她居然规规矩矩,维持了入睡时的平躺姿势,只是刻意隔出的一点间隔没了,左肩贴着右肩,手臂并着手臂。苏梦枕在她身边,冰冷僵硬的身体也回归温暖柔软,呼吸均匀,似兀自未醒。苏梦枕睡着时既无防备也无攻击性,瘦削一条挂在床沿,病气覆盖住他的急迫,使他更像个气力不济的寻常病人。季卷枕起脑袋,安静瞧着他,忽狐疑开口:“你是不是已醒了?”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露出破绽的人合着眼道:“我早就醒了。”
“醒了还装睡?”
“我不想醒。”
“这么孩子气的话真不像苏公子会说的。”
“如果你的现实总是惨淡,唯梦里还有几分颜色,”苏梦枕仍闭着眼道,“忽有一日彼此颠倒,也绝不敢轻易清醒。”
季卷笑问:“哪有人不想多幸福一点,非这么留恋惨淡?”
“痛苦不会作伪,幸福会。”
季卷终于明白他这近乎自苦的生活环境是出于什么目的了。她摇一摇头,意识到苏梦枕看不见,又停住动作,靠到他张目可及处,轻声道:“幸福会作伪,但我不会。”
苏梦枕眉睫微动,睁眼来寻她。不需他动作,因她本就贴在他眼前,笑意温柔。
他喃喃道:“到梦醒以前,你不可叫醒我。”
季卷笑。她有些遗憾把自己训练出了常挂微笑的习惯,以至于此时没法将心中情绪只用一个笑传递给他。
或许已用别的方式传递给他,因苏梦枕忽抬手抹平了里衣褶皱,在她大惑不解之际,将她端正地按进他怀里。
患有肺疾的病人的胸音总是嘈杂难听的,好在另一道沉重的震动声压过了肺腑摩擦的玻璃音,血液被沉重泵出,滚烫击在季卷耳膜上。她趴卧在苏梦枕胸前,嗅闻衣襟上沾染的药草苦味,难得不想掌握主动,懒懒道:“我不也在与你一道做梦吗?”
苏梦枕不答。他只做了一件事:收紧双臂,将季卷更深,更用力按在他怀中。
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与青田帮的少帮主在自己领地内都是公认的工作狂。具体体现在往往天还没亮,两人已经结束晨练催促起下属交付工作。但今日他们齐齐放松了点绷紧的弦,做他们平时最不愿做的,脑袋空空,虚掷时光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