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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絮却是抬头看他,抢先说:“你先前那只不是丢了么?我恰巧得了块好料,闲暇时就做了一只。”
徐篱山那双眼生得美,薄薄的双眼皮,眼角自然上翘,一双瞳子更是润了水,乍一眼温柔多情,生来就不会动怒似的。可他身量高,看过来时几乎称得上居高临下,浓密的睫毛遮一半瞳光,“寡情薄幸”四个字几乎要从这张无出其右的脸上透出来,毫不掩饰,毫不留情。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1]”。
徐篱山在风月场上混惯了,在探春宴上也很得宠爱,却是真真的片叶不沾身。她能多得一眼,是因着“分寸”二字,云絮心如明镜。
“你送我的那几盒好香在外头能卖多少价钱,我是知道的,我拿不出你稀罕的东西,就把这个当作回赠。香袋里头装的是解酒丸,喝醉时闻一闻会好受些。”她把涂满胭脂的唇抿起来,对徐篱山露出平日待旁的客人的那种笑,“你来我往,回头你可不许说我白拿你东西。”
徐篱山改了主意。
云絮这是拿他当傻子哄,但到底相识三年,落个体面最好,所以他做一回也无妨。
“好说,那就谢了。”徐篱山掂了掂袖,接着伸手指向窗边那匣子钱,“我知道,你现下是不敢去王家了,但也别着急,直接拿钱赎身过日子去。姑娘美丽聪慧,定能觅得良人,到时我们仨也来喝你的喜酒。”
云絮盯着他,良久,很规矩地福身,“多谢……公子。”
徐篱山摆摆手,转身出门,“别送了,早点睡吧。”
身后响起摔倒的声音,他头也不回。
廊上明烛不断,堂上笙歌不绝,鹤梦楼是安平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堂上正跳着长袖舞,柳腰盈盈,妙影翩翩,席间饮酒品茗,有几个学生摆了笔墨,耍卖文采。
徐篱山本是随意一扫,却被两个走进大堂的汉子攫住视线,那二人高大精壮、步伐稳健,通身气势也不似寻常打手护卫,在底下转了一圈又往楼上来,像在找人。
他收回目光,下楼去了。
云絮追到栏杆前,看见徐篱山被几个姑娘拥着、一路说笑着往外头走,路上他接过学生的朱笔替一个姑娘补齐锁骨上的花纹,手腕稳当,目光规矩,并不轻佻下流,很把人当个人看的。
这是个温柔的冷情人,她凄然泪下。
*
不妙。
事情不妙。
徐篱山出了鹤梦楼,仰头呼一口冷气。他走过石桥,去铺子打了二两桂花酒,抄小道回家。
文定侯一早就在城中为离京的六儿子买了套宅子,但徐篱山嫌弃那周围人多,府中仆人还很喜欢打他的小报告,惹得文定侯老是飞鸽传书一通说教,前些年便在城郊买了座小院,重金修缮一番,搬了过去。
那小院原是城中某老爷养外室的,不仅偏僻,周围还没个邻里,贼啊偷啊顺着山翻过来再行几里就能肆意妄为,当时就连褚凤曲港都觉着不靠谱,怕他遭祸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们连新鲜的尸体都收不了。但他“一意孤行”,好在这些年和小厮两个人住着也没出什么事,被人说是心大有福。
当然,徐篱山没告诉别人,他不是心大不是好运,是身边有超人。
夜已深,小道寂静,清光四射。
徐篱山哼着《群英会》,步子悠闲,脑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