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不过到了房门口却有道童叫住他:“你腰上还带什么荷包,摘了,除了这里让你穿的衣服,其他一概不许再带着,你当明日的大典是叫你玩么?”
道童说着一把拽下萧淼清的荷包,捏了捏发现里面就是两颗糖丸似的东西,随手便将那粗布荷包一块扔到了孩童们换下来的脏衣里,卷吧卷吧一块给拿出去丢了。
萧淼清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心中暗觉不妙。
那粗布荷包里面装着的并不是什么糖丸而是伪装成糖丸的改颜丹以及。他现在吃的这一颗顶多能够维持十一个时辰的功效,十一个时辰以后就会渐渐叫他的脸蛋恢复原形。
现在丹药被扔了,萧淼清也没办法,只能心中祈愿明天的这个时候天色早些黑了,他再低着头,也许不会那么快叫他们注意到。
萧淼清的手里忽然有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塞了进来,他低头看,发现另一只塞东西的小手还没离开太远,而他掌心被塞的是一颗红枣。
萧淼清抬头看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丫头,方才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原来被安排和丫头同一个厢房。
“吃这个,这也甜。”丫头小声安慰,以为萧淼清是因为糖叫人收走了在难过。
萧淼清还没来记得对丫头露出个笑容来,道童已经看见了丫头的小动作,指着他们骂道:“手里拿着什么,拿出来!”
丫头正准备乖乖奉上,却见旁边的萧淼清一口把红枣塞进口中,脆生生嚼了吃了,叫道童看得瞪眼睛。
“你!”
“不过吃个枣子,又能如何。”萧淼清咽下枣子,含混道。
道童见他顶嘴,怒意转为冷笑,“吃吧,也就吃这一个了。”
其他孩子只听道
() 童声音可怕,在陌生环境下也对他有种天然的畏惧,只有萧淼清听出道童话里面的深意,待道童转身后呸的一口将枣核吐到了他的衣摆上。
待道童狐疑转身,萧淼清已经拉着丫头走到边上了。
丫头虽然还是老实交了枣子,也没认出萧淼清,但对萧淼清还是多了几分自然的亲昵,晚上也凑过来与萧淼清挤在一起睡。
萧淼清却睡不着,一直在厢房里闭眼假寐,支着耳朵勉强想要从道童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些什么,然而直到第一日早上祭神仪式开始前,萧淼清也就听见一个“城东山庄”这个疑似是处理祭品的地点。
祭神大典一早,道童们便将孩童们领出去先用了一些早饭,萧淼清虽然对这里的早饭没有胃口,但为了表现合群不打眼,他还是多少吃了半碗。
丫头吃了自己的那一碗以后还有些意犹未尽,馋嘴地凑过来问萧淼清:“你不吃了吗?要不我帮你吃吧。”
萧淼清笑了,将碗推到她面前:“喏,你吃吧。”
萧淼清没想到这早饭里面下了药,他原本还想要将仪式的整个过程都记下来,然而睁眼时却发现天早已经黑了,有浓浓的海腥味的风吹到他脸上。
萧淼清几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周围垂落纱布的坐撵当中,身边还躺着三四个尚未苏醒的女童。
倘若不是他只喝了半碗粥,大概这会儿也不会醒过来。
纱布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视线,却隔绝不了外界的气息。
萧淼清环顾四周,看见背后还有影影绰绰的灯光与百姓,身前却只有坐撵组成的人形长龙。每个坐撵旁除了抗轿人外还有一个手提着红灯笼的道童。
幽幽亮在黑夜里的点点深红,连连追追成了一串扭动的光点。
而除了落在地面的脚步声以外,万籁俱寂,突然之间门从队伍最前端传来不知什么金属敲击出的碰撞声,水波一般晃动着荡到队伍最末尾,叫萧淼清无防备地吓了一跳。
声音与光影交织在一起,叫周围形成了一种庄严而神秘的氛围。
不知走了多久,萧淼清感觉队伍渐渐慢了下来,他悄悄抬头从纱布的缝隙中看见了一栋超出他预料的大型建筑。
在这荒僻无人烟的地方,院墙外斑斑驳驳有许多青苔草痕,应当是长久无人住的院子。
为首的坐撵不过在门口停了停,便开始往里面抬去,只是进的不是正门,而是侧门。
萧淼清低头看向坐撵里茫然无知正在沉睡当中的女童们,她们在沉睡中去赴一场献祭,好似牲口般被送进了暗夜的隐秘中。
萧淼清的坐撵靠后,等他的坐撵被放下在院子中时,这处偏院已经叫坐撵占满了。
抬轿人低着头被道童赶了出去,而后每个道童各自清点了自己身后坐撵上的人数,再相互对过后便暂时将被献祭者留在了这处院子里。
萧淼清等他们走出去,又听见院门落锁的声音以后,这才重新坐起来。
很明显祭祀仪式没有真正结束,起码在这里关键的仪式才开始。
萧淼清的改颜丹已经失效,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已经恢复了八成样子,好在身形还没有改换回来,身上的衣服暂且还算合身。
他从坐撵中跳出来,院子中的坐撵密密的几乎无处落脚。
等萧淼清走到空旷的廊下才稍歇了歇脚,他环顾这院子的陈设,除了在坐撵挤占掉的空地中看见了两口水井外,并不能马上认出这院子的功能。
直到萧淼清走到院子的几间门厢房门口,看见里面挂着的道具与炊具,还有成排的不知什么用处的钩子,这才明白这是一间门厨房。
只是他再往前走,发现这院子里几乎没有其他功能的房间门,一整排房屋除了两间门是放杂物用的,其他均是一模一样的厨房。
方才还算安稳的心情忽然有了转变,萧淼清看向院中昏睡的孩童,在看这成排的厨房,心中有了个极其恐怖的猜测。
为什么孩子们偏偏被安排在这间门院子里?因为他们是肉。
这就是客人们想到神君庙吃的肉。
萧淼清正被这个猜测震惊到无以复加,难以想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当下。耳畔忽然传来门锁被人抓握时发出的声音,他立刻跃上另一边墙头,悄悄跳了下去,确认另一边墙头没有人以后,借着树木遮挡又爬到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那边的动向。
两个道童商量着:“今年肉总足了吧,到时候叫贵客们一一亲自挑选了再烹。”
他们身后有几个跟着进来的人喏喏点头,另一个道童指挥道:“你们先去将厨房洗洗,刀具磨一磨,等客人挑完便可开火了。”
萧淼清心沉到最谷底,此时不再犹豫,手中掐出一道法决放了出去。
这法决是云瑞宗独有的,好处是附近的云瑞宗弟子都可以收到讯号,坏处就是这远没有玉笛来得快。
不过按照张仪洲他们的距离以及脚程,应该可以及时赶到,毕竟这些道童口中透露出来的贵客们还要有挑肉的仪式。
萧淼清咬着牙,心中虽然无限愤怒,但是依旧不太明白神君庙搞这样的祭祀的目的,他更想要搞明白道童们口中的贵客都是什么身份。
为此萧淼清在黑夜中悄悄潜行,绕过几个偏僻院子,终于到了主院旁。
这里灯火通明,有人正陆陆续续从外头进来。萧淼清不敢随便探头去看,怕万一被人发现,只用耳朵贴着院墙仔细听对面传来的人声。
那边的院子里时不时传来恭维笑语,客套寒暄,或者互相引荐着认识的声音,无一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倘若忽略时间门地点以及厨房里躺着的无数孩童,萧淼清都要以为院子那边正在举行的是什么贵族晚宴。
要是能看看这些衣冠禽兽的样子,他一定把每个人的脸都记在脑海中,往后把账和他们算清楚。
萧淼清正听得咬牙切齿,忽然身侧有一道冷冷的声音落入耳中,却不是从院墙那边,而是就在他身旁。
“你在这儿做什么?”
萧淼清冷不丁被猛吓了一跳,心中觉得万分不妙,一瞬间门脑袋里已经想过了无数种被发现后的结果,然而一回头,他却看见个未曾想过会在此时此地见到的人。
栾凤!
“你怎么在这儿?”萧淼清吃惊地睁眼看着栾凤。
栾凤双手抱臂居高看着萧淼清,萧淼清感觉自己就算是变矮了点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低头才发现栾凤竟然是飘着的。
“我刚问你的话你又问回我?”栾凤嗤笑,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讲,还是自陈道,“我在这儿自然是受邀而来,他们说有什么我没吃过的好肉可吃,我便来了,倒是你,我看你是混进来的吧?”
栾凤前几次见萧淼清,对方的打扮都是清飒英气,今日见萧淼清这样小毛贼似的,不免皱起眉毛,“你这穿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淼清却不和栾凤说废话,心中飞快想着两件事。
一,栾凤可以忽然出现在这边院子,那说明这个院子其他人也可能会突然过来,自己在这儿并不安全。
一、栾凤在这里,他们之间门多少有点交情,也许自己并不是不能以合理的身份过去另一边,由待宰的祭品变成参加宴会的人。
只是瞬息,萧淼清就有了计划。他没有管栾凤嫌弃的眼神,脸上谄媚一笑靠近栾凤:“尊主大人。”
栾凤被他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警惕道:“干什么?!你别发癫。”
萧淼清才不管他说话难听,双手合十说出自己的目的:“尊主大人,你能不能带我过去一起参加晚宴啊,我也想跟你过去长长见识,否则就我自己虽然能溜进来,可是怎么也不能名正言顺过去参加呀。”
栾凤虽然被萧淼清的请求拍到了鸟屁,但是还是皱起了眉头道:“你跟我过去,你什么身份就能跟我一起过去啊?”
萧淼清一脸正派,理所当然地说:“身份?身份那还不容易吗,我就是你人族的妻子啊,尊主大人,你忘记了吗?”
萧淼清不说这句还好,说了以后,栾凤差点直接飞走:“你,你,不知羞耻!”
羞耻算什么?主持正义,追寻真相,哪个不高过羞耻心一万倍。
萧淼清一把拉住栾凤的衣袖,一叠声求道:“尊主大人求求你啦!你就带我进去看看,大好人,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