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18(2/2)
张叔在前面哎呦了一声:“七点啊?那真有点够呛,可能赶不上。”
温缱也觉得赶不上,怕司机觉得愧疚,安慰道:“没事的,赶不上也没关系,可以改签。”
但事实上假期火车票一票难求,如果赶不上,她只能返回学校。
谭西平看了她几眼,没说话。
六点五十分,车子停在火车站临时停靠点,他忽然递给她一张便签纸。
“要是没赶上火车就给我打电话,我等会儿你再走。”
温缱一怔,好一会儿接过纸条。
上面是一串她曾等了很久也没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
求而不得的东西,在她选择放弃的时候,被他亲自送到了她的手上。
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充斥在胸口。
张叔动作麻利,已经取出她的行李箱,撑着伞在车外等候,她来不及分辨,只得低声道谢,推门下车。
车门合上前,温缱还是没忍住回头向车内望了一眼。
谭西平就坐在暗影里,英俊面容看不真切,唯有看向她的那双眼,似深海漩涡,深深吸引着她。
他看着她踟蹰,忽地一笑,语气温和道:“进去吧,这儿不让停太久。”
之后很多次温缱回想起这一幕,还能记得这时复杂的心情。
他们之间看似是她主动,但决定权永远都不在她这里。
他想送就送,想等便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说到底,他们之间的那根线一直是握在他手中的。
那天温缱到底赶上了火车。
原本是来不及的,但火车因不知名原因晚点了,她赶到的时间正正好。
在候车厅大屏上看到火车晚点消息的时候,温缱心头涌上的不知是庆幸
还是失落,好半天站在屏幕底下没动弹。
那张纸条被折成薄薄的方块,压在掌心,似有千斤重。
电话没打出去。
节假日候车厅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难能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检票时间一到,温缱被熙攘人流夹杂着挤上火车,找座位,放行李,直到彻底安顿下来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仅有的那点冲动也消弭殆尽。
火车飞驰在夜色里,窗外景色一概模糊。
温缱想了又想,最终只编辑了一条短信:“谢谢谭总,已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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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这场秋雨来得及,去得也快,八点来钟路面已不见水光。
胡同口的老槐树叶子被水洗得发亮,雪亮的车灯堪堪一照,像一树坠落的星光。
谭西平下了车,没直接进门,靠在路边点上一支烟。
裤袋里的手机总不消停,时不时有电话和微信进来,他腾出一只手解锁,逐一翻了翻,没什么有用的。
都是一些不想看的。
真正想看的,有倒是有,只是更给人添堵。
一支烟还没抽完,秦沛就窜到了他面前。
“干嘛呢?早就看见你车了,半天不见人,躲这儿和谁发信息呢?”
眼睛直接往他手机屏幕上瞟。
谭西平手腕一翻锁了屏,掐灭烟,不急不徐道:“你什么时候多了偷窥的癖好?”
秦沛只瞥见是短信的界面,没看清内容,气哼哼道:“你少转移话题,说好七点到的,哥们儿为了庆祝你走马上任,特意请了电影学院的姑娘来热场,你丫倒好,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生生晾我们一个多小时!现在又躲在这儿发信息,偷偷摸摸的。老实交代,干啥去了?”
谭西平难得被问到词穷,清了清嗓子,糊弄一句“公司有事绊住了”,随后勾住秦沛脖子一起往里走。
他是真忘了。
光想着送人等人了。
等了半天还只等来那样一句不冷不热的道谢。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进了包厢,免不了又被卓远傅思明等人一通奚落,谭西平自知理亏,痛快自罚了三杯酒,才堵上这帮损友们的嘴。
今儿这局是为了给他庆贺正式入主家族产业。以前喊一声谭总,大多是调侃,这以后就可以正儿八经称他一声谭总了。
谭西平好脾气地任由大家闹腾,递过来的酒杯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到上头。
酒意熏然,整个人放松在暗红色绒布沙发里,嘴角噙着三分笑意,拇指食指捏住酒杯轻晃,眼尾稍稍一挑,眸光和灯光齐齐碎在琥珀色液体里。
称得上真正的金迷纸醉,意态风流。
在场的姑娘不管坐在谁身边,暗地里视线没有不往他身上招呼的。
偏他似毫无知觉,占据着单人沙发,时不时捞过手机瞧两眼又放下,意兴阑珊地呷酒入喉。
声色犬马中走一遭,半点风月不沾身。
卓
远瞧着眼酸,端着酒杯撞过去:“谭总今儿走马上任的感觉如何?”
谭西平眼皮一掀,似笑非笑:“自然比不上卓总意气风发,还得向卓总多多请教。”
卓家枝繁叶茂,派系纷杂,卓远不像谭西平,家里的产业随他挑选,卓远是在和傅思琳订婚后才开始涉足家族的核心产业。他的这一声卓总,算是借了傅家的力。
谭西平哪儿是好惹的。
向来只有他招惹别人的份。
卓远早习惯了,也不在意,继续调侃:“你别说,我还真有一句良言相告。”
大家来了兴致,忙问什么。
卓远:“秘书和助理能用男的千万别用女的。”
嘘声顿起,秦沛坏笑:“老卓啊,我看你是被琳琳彻底拿捏住了。”
傅思琳在一旁撅起嘴:“你们说你们的,关我什么事啊。”
卓远一脸正色:“我说真的呢,就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哪个女秘书能专心工作?不把他生吞活剥了都不算完。”
众人又是嘘声四起:“老卓是真羡慕嫉妒恨啊,谭二招姑娘喜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游刃有余了,用得着你操这份闲心……”
满场的笑闹声中手机短信的那点震动本微不足道,很难察觉,但谭西平还是第一时间捞起了手机。
解锁,是条卖房子的垃圾短信。
莫名一股火气上涌。
手指顺势向下一滑,满屏幕的垃圾短信中,孤零零一条道谢颇为醒目。
“谢谢谭总,已上车。”
眸光微敛,唇边笑意淡去,谭西平脑中浮现出一张恭敬却疏离的脸。
损友们惯常的玩笑此刻听来颇有几分嘲讽意味。
招蜂引蝶?
他倒是想招,可惜人家不买账。
这句客气到不能再客气的道谢,很有些要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
搞得他至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有心想回讽几句,转念一想又作罢——跟姑娘较劲儿,忒跌份了。
但此时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放大了心底的那点不痛快,谭西平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忽然就点开了那条令他闹心了一晚上的短信,面无表情地打字——
“怎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