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圣人像【三更合一】(2/2)
一个个微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他们追击的开始放慢,文雅的面孔与狰狞的面目在那一瞬间融合在一块。
前方宏伟巨大的建筑划过,燕游眼睛一亮。
“前面就是礼堂!”
曲风吟配合默契,两腿一蹬,踩着一双双手蹦出长廊,眼前豁然开朗,身后的追兵堵在长廊口,肉身交叠,如同在交缠蠕动的虫群。
燕游从曲风吟身上跳下去,从耳后摸出自己的撬锁工具。
一声一声的圣人言此起彼伏。
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信奉神主。
与铁器相撞的清脆声音交织在一块,格外荒诞不羁。
燕游的动作熟练而轻快,手指如同正在起舞。
“咔哒——”
伴随着那一声轻响,燕游兴奋地瞪大眼睛。
他拽开门:“凌凌捌!”
曲风吟猛地扑进那个缝隙之中。
“砰——”
沉重的铁门被推前(),?N?籔葶??Ⅳ?虎???
鍢?葶??????敧?()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门却格外有安全感,十分坚固地伫立在原地,沉默地履行了它的职责。
喘息声中,曲风吟脱力地靠着门滑落而下,飞溅的血与勾走的皮肉碎也一同落在地上。
“****,太恐怖了。”曲风吟简直一刻都不想顶着那张脸,连忙将脸换了回来。
那种争先恐后的撕咬实在是太过骇人,曲风吟想他这辈子是忘不了了。
燕游语气幽幽:“等会儿还有更恐怖的。”
礼堂整座建筑是由青砖石搭建,没有留存窗户,常久不见日光,整座石屋内都是潮湿的浊气,燕游将领子拉高捂住口鼻,提醒曲风吟:“久不见光,浊气熏人,小心中毒。”
可让燕游惊诧的是,曲风吟听后却露出个古怪的表情,他喃喃道:“有种线香燃烧的味道。”
燕游睁大眼,缓缓扭头。
曲风吟猛得咳嗽出声,抱怨道:“***,咳咳咳咳——味道太浓给呛到了,真的辣嗓子咳咳咳咳。”
燕游:“……用衣领捂住嘴。”
曲风吟把衣领提上去,闷咳声不断,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狼狈可怜得像只委屈的大狗。
礼堂的大门平时是封闭,拢共上了五道大锁,是以他们进来走的是偏门,从偏门可以直入偏殿。
由于窗户的设计,需要十几个青壮花费一日拉开,是以偏殿里漆黑无比,燕游凭借着之前玩耍的经验从衣袖里掏出火折子,摸索着在点燃壁灯。
火光乍亮,曲风吟握着燕游的双腿,燕游骑在他肩上,能够轻易够到壁灯。
曲风吟不适地眨了眨眼,眼前皆是大批大批晦涩的楷体文书,凑近嗅还能闻见淡淡的墨香。
燕游揪了揪曲风吟的头发,指了个方向。
越往主殿走,越是寂静,曲风吟有些怕燕游害怕。
他憋不住问道:“……你怎么不用之前在县衙那一招?”
“……”
“那是提前准备好的,你当我不想啊?”
曲风吟讪讪一笑:“那不是你的仙法?”
燕游洋洋得意:“这个是我琢磨出来的戏法,独门秘方!初见之人绝对猜不中其中玄机,你看锦衣卫也不例外。”
曲风吟不禁尴尬,眼睛无处安放,忍不住开始探究起这墙壁上大片的文字。
燕游闲得慌的时候的确研究过。
“这里写得都是东山县的过往,算得上是东山县的县志。”
“在几十年之前,南朝与北朝大打出手,战火蔓延,到处是兵灾与匪乱,一群流民在饥饿与病痛之中煎熬,某日,他们发现了东山县这块地,与世隔绝,为了躲避战争,他们便安家落户于此,组建了最初的村落。”
“南北朝的战争持续了十几年,这期间他们接纳了不少同样是为了
() 躲避战乱之人入村,于是这个聚集地便一步一步发展扩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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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摇晃,照亮燕游冷漠的侧脸。
“可是好景不长,后到之人与先来之人的摩擦在粮食,水源,住地这些方面不断发生,事情发展愈演愈烈,从最开始的口头冲突一步一步升级到武力械斗,这个最开始是为了躲避战争的村子,在利益的驱使下开启了战争。”
曲风吟听得入神。
“那一段时间,鲜血流满大地,孩童老弱哭嚎呻吟,直到那一个人出现。”
燕游顿了顿:“那个最初的书生,没有被记载姓名,没有被记载籍贯,他以孱弱书生之躯游走在刀刃之上,他付出了很多东西,只是为了东山县这块地方能够重新变成理想中的桃花源。”
“没有争斗,没有死亡,没有痛苦,一切都是平静而祥和,书生的理想召集到了一大片追随者,他们结束了战火,结束了饥困,他们建立了梦想中的大同社会。”
“书生在理想实现的那一刹那,天地清气入体,神仙归位,白日飞升,为了纪念这位最初的书生,东山县建造了圣人像,延续了他的理想,将大同社会持续了下去。”
燕游话音落下,他偏头揪了揪曲风吟的头发:“放我下来吧,已经能看见主殿了。”
“圣人像就在主殿之中。”
曲风吟猛得回过神,将燕游放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孩,发表了感言,大老粗没有文化,但是情感是给得足足的。
“***的,一开始那么好,现在这么遭,他们怎么搞的。”
曲风吟咂了咂嘴,自言自语:“这种事情还是得看咱们国师大人,只有国师大人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
主殿与偏殿相连,安静得如出一辙,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刮过,吹起二人衣摆,凉意分明。
曲风吟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降低消弭,最后彻底没话了。
主殿与偏殿的收光结构自然完全不同,为了防止圣人像在黑暗之中无法为人指路,主殿从天顶开始便开了个窗口。
一束柔美的光落在石雕像之上。
木雕易朽,顽石长存。
圣人像大约十几米高,被细致打磨的雕像明明是以石头为质料,但在光下却呈现出一种近乎为玉石的质地,比人的肌肤冷上两分,比冰冷的石暖上三分,竟奇异地显现出一种非人似仙的出尘之感。
圣人像一身宽袖长袍,手握书卷,披散的发丝在光下模糊透明。
圣人垂眸,嘴角泛起笑容,怜悯众生的神情是如此生动夺目。
燕游沉默地注视着这尊雕像,他曾经看过了无数次,每次都看不清祂的脸,这次也不意外。
燕游不禁叹了口气。
“是那张脸吗?”
“……是吗?”
“……”
“……曲风吟?”
曲风吟的脸同样模糊不清。
“大道之行……”他喃喃自语。
() 曲风吟的声音向来很有他个人的特色,沉稳中带着点跳跃的活泼。
他总是很想扮演得沉稳可靠,可言语之间从来掩饰不了自我的纯粹和天真。
燕游上前,握住曲风吟垂下的手。
他更加靠近曲风吟,期待的目光落在曲风吟的脸上,没有作用。
长勾从曲风吟的袖子中跌落,落在地上发出一极其清脆的碰撞声。
燕游瞳孔一缩。
那天窗透过来的光如同潮水一般往四周蔓延。
它一点一点攀爬着,光影拢在曲风吟的那张脸上,那张憨厚的脸如泥般涌动,粉白殷红的血肉好似有生命一般在脸上跳舞,曲风吟的嘴却恍然未觉,仍在嘀嘀咕咕。
恐怖的寂静显得那低唱慢语愈加令人颤栗。
圣人像的笑容弧度显得更加生动。
“……”大殿中燕游的喘息越加沉重。
他知道不能让曲风吟再这么下去了。
“……我可真是欠了你的!”
燕游咬牙切齿,他捡起长勾,猛得敲击曲风吟的后腿,趁着曲风吟身体摇晃,跳起来将长勾拽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拉下地。
令人不安的光抚摸小孩的侧脸。
燕游将曲风吟整张脸按在地上,半个身体压在他的脖颈,控制他挣扎的动作,他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折纸小鸟。
凌凌漆安静的墨眸温柔地凝视着燕游,理解而鼓励。
燕游沉默片刻。
他拆开了陪伴自己孤独人生的友人。
这张写满了墨字的纸页打着皱褶,轻飘飘地落在了曲风吟挣扎的脸上。
“啊——”
曲风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光透过轻薄的纸张,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脸恢复了原样,只是红彤彤的仿佛被人扇了好几巴掌。
燕游轻轻喘着气。
若有所觉地抬头。
圣人像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白衣教习。
一切都像是过往的重现。
沉默的氛围正在窒息。
二人对视片刻。
燕游这次率先站起了身,缓步靠近。
“我要出去。”
小孩无所畏惧的声音在空旷的主殿回荡。
白衣教习仍然沉默,他模糊不清的面孔沁着冷意。
燕游却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我要出去。”
当光芒太过耀眼,光芒中的人便会虚化。
燕游第三次重复道:“我要出去!”
他走到了圣人像的脚下,来到了白衣教习的面前。
“……”
“为什么。”
出人意料,白衣教习的声音并不存在许久未曾开口的艰涩,反而显得如珠玉一般温润。
祂的声音之中带有不解,甚至还能听出些许委屈。
燕游沉默:“你困了我足够久了。”
白衣教习缓缓伸出手,苍白的手轻轻落在了燕游的侧脸,冰凉而柔软,冷得像是玉。
圣人像的面孔悲悯而神圣,圣人像脚下的白衣教习同样如石像般生动。
“战乱,贫困,疾病。”
“悲伤,愚昧,痛苦。”
“外面的世界是丑陋的,你为何要出去?”
教习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竟好似是寻常父母担忧远游孩子一般。
祂的嘴唇开合。
“呆在这里,不好吗?”
白衣教习俯身,乌黑的发丝垂落,行动间香火味极为浓重。
一切都在放慢,燕游眼睁睁地瞧着祂的动作,却无法动弹。
祂只是简简单单地俯下身,却不止是他纤细的身躯重压在燕游身上,一种透明的粘稠的物质同样朝燕游倾压而来。
包裹上了他的口鼻,燕游感到窒息,如同溺水一般难以呼吸。
东山县是个桃花源,方圆四周皆是高山,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崎岖而弯折。
在这片群山围绕之地,时间陷入了停滞,县中的人或坐或立,双手双脚如同雕塑一般僵硬。
去除了欲望,磨去了魂灵,一切尽皆融进了那庞大的,恐怖的,透明的身躯。
祂的吐息搓磨山岳,祂的目光融化烈阳。
最初的理想在大同的那一瞬间达至顶峰。
所有人的灵魂达成同频共振。
神即是祂,祂即是我。
无数信徒的理想汇聚一堂,引来天外的一瞥。
人生人,人成人,人为人。
大同既成。
可欲望从来不会消弭,无数人的欲望哺育了最大的欲望,孕育了最疯狂的幻想。
这个诡异的世界诞生了诡异的桃花源。
所有的人皆化作祂的一部分融做成了巨大的整合体。
无数声音,无数画面,无数思想在那一瞬间灌进燕游的大脑。
燕游是特殊的个体,从一出生开始,就像是祂分身中的异类。
燕游是祂的孩子,燕游却也不是祂的孩子,燕游与祂同心,燕游却也不与祂同心。
他是祂最特别的孩子。
他不能离开祂。
白衣教习的脸越加生动起来,鲜活的表情竟好像是人一般!
靠在长袍的手无力地向下垂落。
燕游无法思考,他的思绪,他的人格,在重压之下不断消解,所有的一切正在融化。
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想不了。
恍惚间。
有什么存在透过层层叠叠的空间朝燕游投来一瞥。
那稚嫩的手突然攥紧纯白的长袍,揪出层层褶皱!
白衣教习若有所觉,缓缓垂首,去瞧怀中的孩童。
孩童的脸格外平静,黑黝黝的双眼里依旧是祂花费多年都无法更改
的东西。
白衣教习蓦然睁大双眼。
“呆在这里,不好。”
燕游猛地撞进白衣教习怀中,死死地环抱住他的腰身!似乎想要将自己融入祂身躯之中!
东山县上不可见之物,巨大的透明生物的腹中竟出现一点墨色的深黑!正如同贪婪的巨兽一般,吞食掉一切光芒!
****
【7岁:——————你的伴生天赋正在发挥作用!!!
当你戴上这个头衔之际,智慧将远离你,愚昧将包裹你!!!
——你,——痛苦——
错误——争斗——
众生的智慧,众生的理想——】
吴悠焦急地拍打着模拟器,试图用电器重启法拯救自己可怜的金手指。
自从“他”被县中突然发疯的县民驱赶进书院礼堂之时,第三个模拟卡槽就陷入了错误乱码,各种深黑的屏蔽条层出不穷,同样不少的还有消音的谈论。
“他”不就是在和清理雕像的人聊了几句吗?
吴悠百思不得其解,乱点中连打模拟器屏幕,好像还点了个命运偏折选项,也不知点成了没。
【模拟,模拟器,发生,发生错误。】
【7岁:你死了——你,你——】
【模拟器,模拟器发生错误!】
【模拟结束!】
【模拟评价:——,你是叛逆的人——,你的理想…….你——错误,错误——大胆——滋滋——模拟器发生错误——】
【白羊群中的黑羊——错误——独行的勇敢者——】
【这就是小六的一生!】
【恭喜您获得——无存在感战神——模拟器发生故障!】
吴悠叹了口气,只有第三卡槽是这个鬼样子,第一,第二都还模拟的好好的,这老三到底干嘛了呀?偏偏模拟器的乱码来得正是时候,吴悠什么都没看见。
他能尝试的都尝试了,最后逼不得已的吴悠在模拟器前插了三根巧克力棒。
巧克力大神保佑吧!
【你没死——你死了——你没死——你死了,你没死!】
【错误错误错误】
【模拟继续——面板已解锁——】
吴悠一愣。
只见模拟器的第三卡槽出现了两段颜色不同的文字。
上半部分的「错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文字也被染成了殷红,好似淌着血。
而下半部分开始模拟的文字正用黑色的字体缓慢地敲出。
【7岁:你在地狱之中游荡了一圈,孟婆姐姐算到你命不该绝,拉着阎王爷和判官,将你托举回人间。
你在茫然之中醒来了,你的意识,你的身体处于极度的疲惫和痛苦之中,你的体质正在遭受持续性的大幅度削减,**正在不断下降。
入目的是雕花床顶,身下睡的是蚕丝做得被褥,鼻尖嗅闻到的是名贵的香料。
你艰难地撑起身。
是的,没错,你重生了,不,更准确来说,你,借尸还魂了!
你重新回到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