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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翻阅了十几本书册、一直写到凌晨才摘抄而成的册子,在两人的指间完成了交接。

    萧明锦方才瞪大的眼睛顿时小了一半,凝着一层水花,说不出的委屈,他想不明白明明都盘算了个利索,怎得一摆到面前来,就全然变了副模样?

    在他面前就是比秦太傅还要骇人些,可这会儿到了他表哥的面前,又可怜得不行,实在是诡计多端!

    他转头看向沈瑞,目光里莫名添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表哥,你糊涂啊!

    沈瑞尚且不知晓自己这丁点退让的动作给萧明锦造成了何等的打击,他翻开手中的册子,露出里面遒劲有力的字迹。

    他昨日在倚湖居便瞧见过江寻鹤的字,只是这册子上的大约还要额外用心些,从头翻到尾,笔锋也不曾晃出丁点儿差错。

    那漂亮鬼拿到手谕便已经是傍晚,到眼下不过几个时辰,便可做得这般细致,可见是费了不少心神。

    沈瑞面无表情地将册子捏得更紧了些,同方才那副“要将这册子同人一并撕碎了洒出去”的姿态半点不同。

    直到他握着那本册子坐到了萧明锦身侧,才很轻地从唇边泄出一声“啧”。

    萧明锦见他坐下,方转头想要痛斥这寒门探花郎的一百桩罪行,求救苦救难的表哥为自己做主,便被书页上轻敲了两下的戒尺唤回了心神,委屈巴巴地又回过头去。

    究竟谁能来告诉他,秦太傅的戒尺为何会在这人手里!

    江寻鹤见两人定了心神,便开始讲学,大约是同萧明锦头一遭见面,不曾将那些晦涩的,只借着他方才书页上的第一句,牵扯上古今诸多的文人论调来逐一阐释。

    沈瑞这会儿才发现他除了给自己的册子外,再未另带书,偏书中章句字字清楚,由着萧明锦问出哪一行来,都半点儿不做停顿。

    但他所讲的文人同沈瑞识得的委实相去甚远。

    沈瑞听着一个个连名字究竟是哪几个字都不太分辨地清楚的文人,又垂眼瞧了瞧册子上长得好似没个尽头般的的文章,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其合上。

    册子虽免去一死,但这书爱谁读谁读。

    萧明锦费尽了心思,好叫这新太傅显出些纰漏,可由着他百般的不安分,江寻鹤仍是四面不动,越发显得他这一通折腾寒碜低劣。

    他看了看始终游刃有余的新太傅,又抬头瞧了瞧屋顶的房梁,从来锦衣玉食、全无烦忧的十三岁储君头一遭觉出些人生的苦楚来。

    毕竟秦太傅尚且会因着他这些手段气到炸胡子,可面前的新太傅听了他刁难的问题,只会用那种略带爱怜的目光看向他,随后生怕他听不明白般细细讲述。

    萧明锦几乎能分辨出那目光中的深意:这般简单的也不懂?当真是可怜哝。

    萧明锦解读出的瞬间只觉得脑袋一懵,这样恶劣的嘲讽他似乎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究竟是谁的手段,只能迷茫地咬上了钩子。

    他甚至开始暗暗地较劲,非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听明白记住了才好,生怕自己成了旁人的笑话。

    可他根本是全然忘了自己一开始是打算不仅半点不听,还要叫江寻鹤知难而退的。

    萧明锦这点心境的变化自然是瞒不过江寻鹤,他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果然,拿大纨绔的法子来对付小纨绔,效果奇佳。

    他将目光投向窗子旁的大纨绔身上,后者今日穿的招摇,月牙白的锦袍透出海棠花的金丝暗纹,腰间还挂着青玉螭龙坠子,金堆玉砌的显出几分娇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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