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内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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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烟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昨晚虽睡得晚,但她睡得沉,休息得还算安稳,晨间起来精气神也足。

    习惯性地翻个身,发现身侧的陆行之居然还没起。

    往常这个时候,他该在院子里练剑或是在书房议事,怎地现下还躺着?

    他侧着身子背对她,倔强的脊背弯成一个僵硬的弧度,好似一整晚都没有动过。

    她忽地想起陆行之昨晚说的那些糊涂话:

    ——“你要不要换个口味,尝试一下喜欢武将?”

    “不喜欢也行。那你愿意和不喜欢的人生孩子么?”

    苏烟失笑,他就像儿时玩过家家、没有被小新娘选中当夫婿的小男孩,满满的失落和沮丧。

    她知道他醒着。

    她凑近他,小巧的下巴磕在他的右肩头,软软地说,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奖励你么?”

    “等明个晚上,好不好?”

    陆行之紧闭的双眼忽地一下睁开。

    整宿的辗转难眠抵不过她的一句温声细语。

    那突如其来的天降福利,让他有顷刻的狂喜。

    他急急回身,望着她娇若鲜花的唇瓣,压抑的呼吸都是雀跃的。

    “为何是明晚?不是今晚?”

    想了想,顿住,下一刻便焉了。

    “我不信,你哄我。”

    “不哄你,”苏烟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这两天忙。等忙完了,你想怎样便怎样。”

    她真的只是轻轻吻了一下,不带任何情I欲的、大人哄生气的小孩那种,很淡很淡,像蜻蜓点水、像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肌肤。

    可就是这个吻,直接把陆行之吻化了。

    他失神地瘫在拔步床上,凝视着头顶的喜红色绢纱帐子,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呼吸,只听到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

    ——“砰”“砰”“砰”

    苏烟呢,亲过陆行之便下床了。

    她伸手取了置物架上的纱裙套上,边套边对身后的陆行之说,

    “你也快起。今个窦皇后行刑,你肯定有一通忙;”

    “我得去皇家园林,兴许回来得晚,赶不及用晚膳。”

    ......

    苏烟的话从陆行之的耳畔过,是一个字也没落下。

    他现在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啊啊啊啊,多么美妙的晨间!

    明晚就明晚,他等得起!!

    *

    皇后窦□□的行刑定在午时三刻、城门坝子口。

    老百姓们早早聚集在场外,有人掩面低声哭泣、有人痛骂苍天无眼,等到窦皇后被人押送着上了邢台,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吭声,流着泪送她最后一断路。

    窦皇后穿着白色的囚服跪在地上,披散着的墨发挡住她憔悴的面容。

    刽子手扬刀。

    就在这时,晴朗

    的天忽地一道巨响闷雷。

    乌云蔽日、狂风骤起,

    惨白的闪电映出刽子手不忍落下的刀。

    都说天公突变是为冤,就算是行刑多年、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也犹豫了。

    行刑官一声令下:“——砍!”

    老百姓们闭上眼。

    下一刻,人头落地、鲜血迸溅。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持续不停,

    打在老百姓的身上、打在窦氏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心坎上。

    据说,窦明勇和窦明威领着自卫军蛰伏在城门外,想趁着暴雨之际劫走阿姐窦皇后,是陆将军及时发现,命侍卫带走二人、遣散自卫军,方才没酿成大错。

    军营的地下监牢里,陆行之教训完窦家两兄弟,让其好生在此反省,反省够了才能回兵部。

    等到外头锦衣卫的暗哨离去,陆行之适才缓了面色。

    “此乃不得已为之,永康帝多疑。”

    言罢让候着的将士去传话。

    不多时,霍修染领着个披黑色罩衣的女子,从暗道而来。

    女子缓缓掀开遮面的帷帽。

    窦明勇和窦明威:“......阿姐!”

    女子正是“被砍头”的窦皇后。刚才在刑场,死去的人不是她,是一个身形和她相似的死囚。

    窦□□声泪俱下,回身朝陆行之行礼,

    “多谢陆将军救命之恩。”

    窦明勇和窦明威也抱拳,“陆将军大恩,窦家没齿难忘!”

    陆行之颔首,大致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此事没完,还请窦皇后暂且委屈几日。”

    狐狸精欠下的孽债太多了。

    是时候理一理。

    *

    从军营里出来,陆行之没有回定国公府,去了西郊的孤园。

    孤园里,孩子们缠着黑影玩翻花绳的小游戏。

    黑影没有戴面具,露出被大火烧过的狰I狞的面部,孩子们不怕,等着翻花绳的空隙会从后面靠近他、给他梳缀着锦绳的小辫子。

    黑影不恼,笑的时候嘴角扯开一个艰涩的弧度。

    许是这些日子养得好,黑影恢复得不错,面上渐渐有了血色。

    见陆行之过来,孩子们欢快地冲他招手,

    “陆哥哥!”

    陆行之笑着,给孩子们分了些路上买的糖果。

    初夏的天气真是多变,城门坝子口下暴雨,郊外则是晴朗和煦。

    陆行之抖了抖肩头沾上的斜雨,摸了几把孩子们的头。

    恰好到了夫子讲课的时辰,孩子们便欢欢喜喜地散去。

    庭院里的老槐树下,陆行之和黑影肩并肩站着。

    黑影,“查到了?”

    “你既有意隐瞒,我如何查得到?”

    陆行之失笑,递给黑影一张舆图,舆图上用朱砂圈了几个小点。

    “我查不到你,查了丁婉儿。”

    丁婉儿生辰不祥、父母不祥,好像是凭空出现的某个人。

    从她近年的活动迹象上看,她辗转了好几个州县,从徐州到清远、从福州到库尔、再从乡巷到田普,历经六年整。

    “有意思的是,这些州县和同一个地方离得很近,就是崇远。”

    崇远是靠近淮北的一个偏远之地,人烟稀少、物质匮乏。

    当地老百姓赖以生存的田土不多,故而年轻人多背井离乡,镇上空荡荡的,偶尔能见到一些年老力衰的孤寡老人。

    黑影看着手中的舆图,盯着那些红点点的中心,沉默良久。

    他将舆图还给陆行之,“什么时候动手?”

    今日窦皇后被斩,想来不过是个噱头,引丁婉儿上当罢了。

    陆行之侧眸,忽地笑了,“有没有兴趣上朝堂助我一臂之力?”

    黑影若是愿意,必会成为权倾朝野的谋士。

    不过他不会。

    过去的血流成河和哀嚎遍野在脑中回荡,他忘不了那样的痛、跨不了那样的坎;

    然,命运弄人,

    他憎恨的人还了他荣耀、还了他声誉、还了他再生的渴求。

    他笑得实在难看,“不斗了,斗不过你。”

    又望向风云变幻的天,将这些年的不甘和心酸掩埋,说,

    “求你个事。”

    *

    是夜,上京家家秉烛休憩、一片寂静之时,长安街一栋新赐的屋宅内,灯火点点。

    是翰林院修撰闻兮的府邸。

    后院的小竹林旁,闻兮点了烛火,将纸铜钱一张张放入铜盆内。

    人死灯灭,留给后人的只有无尽的相思和怀念。

    有仆从见他独自一人呆了很久,心下怜悯,

    “闻大人,还请节哀。”

    仆从入府有些时日,知闻大人出身贫寒、身世凄苦,早早没了父母缘分。

    往常也不见他同谁往来。

    恰好今个窦皇后离世,仆从想当然地认为自家主人在祭奠窦皇后,不由用袖角抹了眼泪。

    多善良心软的人啊,

    简直比画像上的菩萨还要慈悲。

    闻兮不答话,默默看着铜盆里燃烧的火焰。

    待仆从走后,他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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