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2)
“……”
燕徽柔一腔的恼火和担忧,在撞上那女人一副无端柔弱的姿态时,顿时像浸了水的哑炮,放不出半点来,只好轻轻地在心里泄出去。
她想,算是完了。
她没办法对江袭黛生气,于是一点法子也没辙。
燕徽柔轻叹了一口气,给她把那药粉涂均匀了一些,又弯腰把地上沾了血的几颗碎珠宝捡了起来。好生收拾另外一边。
“我不说什么了。您怎么总是这么让人担心。”
江袭黛的态度无端柔软起来,似乎也是心里的情绪在作祟。
她任由燕徽柔摆弄着她的手臂,甚至安静地靠着,盯着燕徽柔忙前忙后的模样。
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真好。
江袭黛极为钟情于被人照顾,燕徽柔低过身子给她擦血的时候,她顿时感觉双臂有些空荡荡的。
她下意识想要抱一下燕徽柔,但是正抬起手时,却发现燕徽柔微不可闻地避让了一下。
那只手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
她佯装无事发生,垂下眼睫毛来,指腹小弧度地摩挲着衣裳,像是在抚平上面的皱褶一样。
长辈和晚辈……不对吗。但是燕徽柔好像并不如此认为。
江袭黛心想自己的确是个卑劣的人。她一面渴望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拥抱与温情,一面在害怕把自己的情感递出去。
她轻轻蹙了眉,想了半晌,发觉自己是真的有点害怕。
所以她可以对燕徽柔千般万般好,可以信任燕徽柔,可以和燕徽柔出生入死,却唯独没有办法递出去自己千疮百孔的情爱。
可是这么看,燕徽柔为什么会抗拒……她待自己,又是如何作想的?
若不是有过界的爱,谈何多余的嗔恼在意。只是按系统的推测来看,燕徽柔不喜欢女人,那对她大概不是爱情。
那会是什么?在那满当当129的好感度中,系统机械的数值能够统计出什么呢?
江袭黛不知道,也不愿意细想。
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心,只是循着喜好做事。如果燕徽柔还和她如先前一样亲昵,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深入思考起来。
脑子里一根弦绷紧,惹得人实在头疼。
江袭黛抵着眉心揉了揉,侧过半边身子,自唇齿间浅淡地叹了一口气。
真拿她没办法。
“燕徽柔,你收拾好了,还要回明月轩吗。”
江袭黛貌似无意地开口。
燕徽柔头也不抬地答:“我倒是希望门主下次能别让我,收拾沾了您一滩血的碎片了。”
“今日雪下得紧,你不要过去了。”江袭黛道
() :“来回走动,本座的琼华殿会敞风,这殿内宽阔,每敞一次都要暖许久才热和。”
她稍微坐起来了一些,肩头轻薄的衣衫坠落,露出妩媚圆润的肩头:“不想吹冷风,也不爱披衣裳挡风。所以等雪停了天气好了再说。”
女人尾音柔软时,口气虽然淡淡的,但是燕徽柔却在里头听出来了一些含蓄的挽留之意。
她的心底软了一软,专注看着江袭黛:“……门主。”
那个女人却丝毫不觉,反而轻轻勾起红唇,好整以暇道:“不必多言。”
燕徽柔摊开掌心,“我在明月轩,修行会快上一些。”
江袭黛探她一次,似乎进度确乎比在琼华殿可观。心中不免不悦:“为何?”
燕徽柔:“……”
她不想江袭黛想到真正的原因上来,总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的羞愧。
于是她摇了摇头,连忙转移了话题,“可能是比较专心,所以门主,为了您的安危……还有我的,我得好好修炼,就不过来了。”
“不成。”杀生门的门主大人适时地发挥了独断专行的任性:“至少雪停之前不行。”
“那您晚上睡觉,不能抱着我。”
燕徽柔见和她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便只好退一步提出异议——她实在不想白日受刺激,再做那种奇怪的梦了。
“……”
江袭黛道:“有什么稀罕的。”
于是燕徽柔暂且留了一日。
不过次日时,天未放晴。
雪反而下得更紧。
只道是天意如此。
第三日时,仍未放晴。
只道是天意如此。
第四日与第五日,逐渐延到了第十几日,雪都化了,转为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但仍然没有放晴。
只道是……天意?
燕徽柔站在琼华殿的阁楼上,推开一线窗缝,抚上那朱红色的窗沿。
天边的云在滚动,一层层地把墨汁咽下去,滚得深深浅浅,灰黑一片,遮蔽了整个杀生门上空,就是片刻不挪。
燕徽柔回眸看了一眼江袭黛。
江袭黛坐在一旁,矮几上端着一壶酒,她方才小饮了几杯,又兀自放飞了那只极为钟爱的木石蝴蝶。
漂亮的红色影子落在她的指尖,又点点翅膀飞了出去,而后再次落在她的肩膀。
“您喜欢蝴蝶吗。”
“嗯。”
燕徽柔:“正巧碧落有些扑蝶的技巧,下次我和她捉一网来吧。”
“不必了。本座不喜欢活的。”
燕徽柔讶然:“为什么?”
“木为身石为心的造物,这很好。”
江袭黛把那只蝴蝶丢出去,它还是在空中扇了扇翅膀,稳住细小的身躯,冲她蹁跹地飞来。
“你看。不管本座怎么放手,它总是会冲人飞回来的。”
“若是活的,它会想要飞走,会避开本座的手,变得有些讨厌了。”
火红描金的翅膀轻轻合拢,这一次那蝴蝶停到了她的鬓发上。蝴蝶化为了乌发上的唯一一点装饰,活像是簪了朵花似的,却意外地合拍。
江袭黛摸了一下鬓发上的蝴蝶,面容在黯淡的阴影里晦涩不明。
她顺手倒了一杯薄酒,抵在唇边,抬眸安静地看着燕徽柔。
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