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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谢夫人的脸,也许是她当时太害怕了,忘记了去看,也可能是天色太黑了,她看得不仔细。唯有那种惊悚的感觉尤为深刻,说不清来由。

    她记得自己当时挪动着朝后退了一步,看着对方手中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并随着走动的步伐不断晃动,几段外突的血管紧紧缠绕着对方纤细的手臂,冰冷又强大。

    当时的穹苍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瞪着眼睛从对方裸露的脚趾移动到惨白的面庞,然后低下了头。

    然而那把刀没有刺向她,而是刺向了一旁熟睡的狗。

    尖锐的刀锋利落地刺进狗的脖子,发出短暂的难以形容的割裂声,年轻轻微的声音汇成画面感,告诉穹苍,菜刀是如何刺入,又如何拔出,再反复不止。

    血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那声音在黑夜里将所有浓烈的情绪化作喷涌的泉水,往外迸发。

    狗大约痛醒了过来,可惜因为嘴被捂住,身体也很虚弱,只发出一点轻微的呜咽声。

    穹苍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闭着眼睛。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动到她的脚边,她才慢慢睁开。

    以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躺在地上的那只小狗。它还活着,一双朦胧漆黑的眼睛含着泪花,一动不动地软在地上。它卑微地注视着自己,接受生命的快速流逝。

    穹苍与一条狗产生的共鸣竟然是最强烈的。她觉得狗的眼神与自己是如此相似。

    谢夫人在她的面前将狗抱走,塞进柜子里,背对着她,在柜门前蹲了许久。

    在疯狂过后,这位女人大概是开始后悔,怔神的脸上满是虚汗,并将头抵在柜子的边缘,无声啜泣。

    卧室里的人依旧在酣然大睡。谢夫人抹了把脸,去往远离卧室的那间厕所洗手。

    水声哗哗而流,客厅里保持着血腥的狼藉,证明方才的一切皆是真实。

    场面腥臭、杂乱、颤动,刺激着穹苍的感官。

    穹苍摸到了灯具的开关,将它打开。

    光线照下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从大脑中被驱散。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江凌留下的一串祈福木牌在晃动。那木牌用红绳系着,挂在玻璃窗的拉手上。在夜风的扰动下,一会儿翻个面,上面印着“福”,一会儿翻个面,上面写着“安”。

    穹苍笑了出来,抬手把额头上的虚汗擦去。

    如果是现在的穹苍,能平静地对此事进行评价,甚至发出两声嘲笑。可惜当时的穹苍,只能意识到一件事情——原来大人可以用这样极端的方法,来表示对一个人的不喜欢。

    她无比思念起自己的家人,一刻也不能等待。哪怕祁可叙不是个那么成功的母亲,起码可以让她安心依靠。

    她推开门,深夜走了出去,穿过漫长的街道,回到自己的家,守在昏暗的家门口,等着母亲回来。

    漆黑的夜幕,那场没有结果的求助,让穹苍突然领会,原来死亡就是,让人类被迫地接受孤独。从此所有的等待,都变成了缅怀。

    穹苍把红色的木牌拿了下来,关紧窗户。

    这世上有许多藏着秘密的人。

    有许多将心中的残暴与冷酷隐藏在心底,然后以仁善为面的人。

    对于那些人,穹苍觉得,在他们体验过生命的脆弱之后,还能将本能的冲动克制在法制红线以内,并维系着自己外表的正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一种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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