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我死了啊…范总…我、死……”
细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女声愈来愈尖利,在漆黑寂静的房间里也能听得清晰。
范波用手狂按座机的挂断键,可那键竟失灵了,无论他怎么按,尖锐到刺耳的女人笑声还是不断从听筒里传出。
他只能冲过去把电话捡起来,狠狠砸在墙壁上。
碰撞的巨响把床上的妇人吓得尖叫,她不知何时——也许是听到听筒里诡异女人笑声的那一刻,就从床上跳了下去,离自己丈夫远远的。
座机电话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坏了。
让人头皮发麻的女人笑声也终于戛然而止。
沙发上的顾鹏已经被吓傻了:“鬼!是那个女鬼!!”
他不敢说出心里那个让他恐惧的名字。
这一刻顾鹏疯狂祈祷,为范波做事的风水师真如他说的那样厉害,把他女朋友——陈晓茹的魂魄牢牢镇住!
范波冷汗狂飙,在床上到处摸索:“手机呢?手机拿来我要给刘大师打电话!”
中年妇人后知后觉,慌忙应了两声,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
解锁屏幕后,幽幽的手机光让屋子里有了些许光源,照亮了范波半边脸
在通讯录找到刘大师的电话,他神情一喜,不停点击。
可反复按了好几下屏幕,手机就像失灵一样,怎么都无法拨通电话!
慌忙之下,范波不停点击其他的联系人,仍然拨不出去:“拨啊!妈的快点拨啊!!这手机……”
() 就在这时(),N??艙?葶煟偛?救?葶???
煟偛???讈?()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以头对头的形式倒看着他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范波犹在叱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像只被人捏住喉咙的鸭子。
他眼睛瞪大,惊惧到瞳孔都在颤抖,一双手哆哆嗦嗦,几乎要拿不住手机。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一颗女人的头颅。
头颅的后脑勺对着他的脸,面朝下,垂下的长发乌黑发亮——这样浓密的长发绝对不是他妻子能有的。
她似乎也对范波手里的手机很好奇,保持这个姿势看了许久。
范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远处的妻子已经吓得哭出声,和沙发上的姘/头死死抱在一起
“嘎吱——”
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在寂静的黑夜响起。
声音的来源,就是横在范波眼前的脑袋。
她的脖颈像生锈的门闸,僵硬而缓慢地转动,最终扭曲成180度,把一张惨白无色的脸正对着范波,露出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范总…”
范波终于忍不住了。
他大叫一声,甩开手机往客厅门的方向跑,却被一把从后制住喉咙,只能费力挣扎,脸憋的涨红,
那张脸飘飘忽忽凑到他的耳边,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长发女鬼的脸皮在迅速腐烂剥落,烂城浓浆的眼球从眼眶中脱出:
“你跑什么呀,范总?”
女鬼声音尖细,“你以前不是最爱和我待在一起,还说绝不可能放跑我……”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声音变得扭曲狠厉,手下用力把范博掐的两眼翻白。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
范波的声音断断续续,哀求着身后的女鬼。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在绞尽脑汁为自己开脱,语无伦次:
“我那时、太喜欢你了,你反抗的厉害……我一直都很后悔…”
女鬼声音一顿,像是信了他的说辞。
见状范波以为有戏,更是声泪俱下、言辞恳切地忏悔,一张肥胖的脸糊着眼泪鼻涕。
他听到女鬼凑到耳边,细声细语:“范总…你说你喜欢我才那么对我?”
范波疯狂点头。
“那你说…我是谁?”
他涨红的脸僵住,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腐烂的脸,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别说从这张可怖的脸上他看不出是谁,就算脸完好无损能看清五官,他大抵也认不出来。
这女鬼或许姓张,或许性王。
可能叫莹莹,也可能叫欣欣……
他玩儿过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清?!
‘你’了半天,范波急得脑门冒汗也说不出来话。
女鬼抖着身体狂笑,腐烂融化的面庞上爆发出强烈的恨意:
“你个畜生不如的老东西,害过的女生连你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吧?!
() ”
范波的眼珠都快被颈部的大力掐得爆出,迅速充血,他想抓挠脖子上的手臂,却根本抓不到女鬼的魂体。
不远处的沙发位,顾鹏和中年妇人紧紧抱在一起,神情惊惧,看着范波和女鬼的位置。
见来索命的不是陈晓茹,顾鹏狠狠松了口气,甚至还很幸灾乐祸,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被女鬼死死掐住、快要憋死的范波。
狗b玩意儿,活该被掐死!
顾鹏心里愤愤,压低声音在中年妇人的耳边小声说道:
“宝宝,女鬼是来索范波的命,和咱们没关系,咱们快点跑吧!”
中年妇女只犹豫了一瞬,便做出决定
她点点头:“好!”
于是这一男一女贴着墙根,偷偷摸摸往房间门走去,看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倒真像对苦命鸳鸯。
顾鹏时刻关注着范波的方向,紧绷着神经,生怕那女鬼扑过来。
好在那鬼似乎对范波恨之入骨,根本就不管他们,成功让他摸到客厅门把手。
他心中大喜,扭开门就要拽着中年妇人出去,却没拽动。
“怎么了宝……”
低声询问猝然停住,顾鹏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极为恐惧的东西,吓得双腿一软,背撞在门板上。
中年妇人仍站在靠窗的沙发处,用极为惊恐的眼神盯着他,他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那自己牵的人是谁?!
顾鹏低头,看到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截纤细紫青色的手臂。
手臂皮肤冰凉,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尸斑,溃烂的疮斑被被虫子蛀空血肉……
最显眼的是手腕处几乎深到要断掉的刀口。
他疯狂甩着手,想把黏着的手臂甩开。
冰冰凉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顾鹏还是看到了他最害怕、最不想见到的脸。
“晓茹…晓茹你饶了我吧!!”
“我没想害死你,欺负你的人不是我啊!”
陈晓茹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软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男人。
过去觉得俊秀帅气的脸庞,如今怎么看怎么恶心。
她冷冷一笑,直接扑向顾鹏。
跟着冤魂大部队晚来一步的虞妗妗和祝檀湘,正好看到这一幕。
“赶巧了。”虞妗妗垂眼看看伸着脑袋凑热闹的纸人,一伸手把他抓下来。
祝檀湘的魂魄被从纸人里扯出、踹向目眦欲裂的鬼魂时,懵懵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大人终于还是对他下手了……
要把他当个点心给吃了。
眼前一片白光,祝檀湘被扯入一片光怪陆离的回忆中,模模糊糊时他听到了熟悉而空灵的猫叫。
*************
老旧狭小的房间里,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女孩儿瑟缩着躲在墙角,眼睛里盛满惊恐。
巨大的阴影向她逼近:‘晓茹,到姑父这里来,听话。’
女孩儿拼命摇头,哭喊着想要姑姑,那格外可怖的阴影却骤然拉下了脸:
‘哭什么哭,姑父只是和你玩儿个游戏,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爹妈死了,除了我家愿意收留你,给你口饭吃,你看还有人会要你吗?’
‘不听话的话姑父只能让你卷铺盖滚蛋了,我不同意,你喊谁都没用,你看你姑敢不敢留你!听话,过来……’
‘……’
意识恍惚,祝檀湘晃了晃脑袋才清醒。
看到眼前的一幕、听着房间里崩溃的哭泣,他整个人浑身僵住,缓缓扭头。
愤怒涌上大脑,他猛地冲向中年男人,挥起攥紧的拳头就往他后脑勺招呼。
“畜生!你放开她!!”
绷紧的拳背由于太过用力,突出筋络,这一拳却挥了个空,拳头穿过男人的身体就像打在空气里。
祝檀湘神色惊愕,仍试图想办法去阻止,一道熟悉的、让人战栗的声音传入他脑袋里。
「没用的,你阻止不了。」
「这些是埋藏在魂魄中的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后人无法改变它们。」
祝檀湘倏地回头,看到不远处蹲坐的玄黑灵猫。
它习惯性举起一只前爪,撸了下自己的耳朵,一双鎏金色的猫瞳格外明亮。
“大人……”
青年握紧的拳在颤,半晌只能强忍着愤怒,缓缓闭上眼不忍再看。
画面一转,眼前的世界飞快重塑。
一人一猫站在人头攒动的拥挤马路,对面是一座高等学府的门头。
正值开学季,无数亲人父母跨越省份,大包小包送孩子来上学。
但虞妗妗的目光,却落在人流中背影纤细的女孩儿身上。
她独身一人,穿着略旧的衣服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沉默着往学校里走,厚厚刘海下露出张颇为好看的脸。
是陈晓茹。
黑猫起身,缓步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宿舍,不过十几平米的屋子里挤满了室友的家属。
他们十分热情,看到女孩独自报道,纷纷询问情况,转脸又和自己的孩子夸起了女孩儿:
‘你看看人家,自己来报道铺床多么独立,你要是有人家一半儿乖巧懂事我都烧高香了!’
‘可不是么,我家这个跟个祖宗似的,看看还在打游戏呢!’
‘……’
一时间,房间内充斥着父母打趣的抱怨,以及室友的撒娇。
陈晓茹默默看着,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同时她内心又冒出酸涩,她好羡慕…
随着军训和日常生活的磨合,四个女孩关系逐渐变得亲近,常常相约外出逛街聚餐。
除了陈晓茹,宿舍其他二个女生家境都不错,这些日常花销对她们来说毫无负担。
她们也知道陈晓茹生活费不够,对她多有照顾。
但在青春期的陈晓茹心里
,室友的理解和同情,反而在反复折磨她可怜的自卑。
她买过最贵的口红35元,身上穿的衣服从来不过百,室友口中动辄几百上千的名牌,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另一个世界。
上大学前,她从没喝过奶茶,更别提咖啡,第一次和室友进咖啡店,她反反复复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菜单……
如此鲜明的对比,划分出两个世界。
由于过去的阴影,陈晓茹抗拒和姑姑家联系,可到了每个月领取生活费,她又不得不摒弃尊严,苦苦哀求。
这样的生活不断撕扯着她的内心,让她痛苦不堪。
好在打工后,情况就改善很多。
陈晓茹知道自己漂亮,这是她认为自己唯一强过别人、可以骄傲的地方。
大学里也有好几个男生追她,但她总觉得他们太幼稚,或者长的不够好,或者条件很一般……总之绝对不是可以将‘灰姑娘’拯救于水火的‘白马王子’。
直到大一下学期某次打工,身为礼仪的她被一个穿着西服、头发梳得时尚清爽的男青年搭讪。
他说自己叫顾鹏,今年二十五,已在一家企业做到经理的职位。
年少英俊、帅气多金,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和大学男生截然不同的成熟气质;
陈晓茹无可避免地很快沦陷了。
她谈了一段梦想中的恋爱,认为这就是幸福。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美梦破碎得那么快。
顾鹏带着她参加了各种宴会,让她眼界大开,同时对物欲的渴求也更高。
她会羡慕那些一掷千金、挥霍无度的富二代,也会在心中暗暗嫉妒浑身挂满奢侈品的女孩,认为对方长的还不如自己好看。
某次聚会,顾鹏的合作公司老板出席,陈晓茹那天也去了。
她跟在顾鹏的身边,和那老总握了手。
老总姓范,年近六十,秃顶大肚油头满面,笑眯眯上下打量她时,让她有种强烈的不适。
没想到过了半个月,她又一次作为迎宾打短工时,受邀之人中就有姓范的老总。
当天晚上,范姓老总把她叫到跟前,和别人说自己是他的熟人。
在一桌子人的起哄和劝酒下,她被灌了好几杯酒。
晕晕乎乎的陈晓茹想给男友打电话,可还没拨通,就被人搀走。
再次醒来时,她已浑身无物,和范波躺在一张床上。
陈晓茹彻底崩溃了。
旧时是阴影是她无法揭开的伤疤和噩梦,她最厌恶、痛恨强迫她的人。
范波毁了她,也毁了她得来不易的幸福生活!
她撕咬抓挠着范波,却听那令人作呕的老男人威胁说:
‘都这样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妇?昨天晚上我可是拍了不少好东西,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
‘还有你那个男朋友,是叫顾鹏吧,我动动小指头就能让他一无所有。’
六神无主的陈晓茹只能将此
事告诉男友。
她本以为会看到男友失望、嫌恶的表情,却没想到顾鹏满脸心疼和愤怒。
‘晓茹我怎么会觉得你脏,你才是受害者!该死的是范波那个滚蛋!’
‘更何况我爱你,心疼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你放心,就是拼着这份工作不要了,我也要给你讨个公道,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滚蛋!’
陈晓茹大为感动。
这一刻的顾鹏在她眼里,就是她这辈子的救赎。
她死死拉住男友的袖子,哭着摇头:
‘顾鹏你别去!他拍了我的照片……’
对于年轻而敏感脆弱的小姑娘来说,裸/照无异于最恐怖的东西之一。
陈晓茹还是害怕了,她不敢想万一那些照片真的传播出去自己要怎么活,于是她再一次选择了退缩。
‘你也不能因为我丢了工作……咱们分手吧’
却不想顾鹏神情坚定,紧紧抱着她:‘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她心中凄苦,却又因为男友的态度感到无比甜蜜。
两人商议之后认为短时间里无法和范波抗衡,只能先委曲求全、假装从了对方,再寻找能够扳倒对方的证据。
顾鹏眼神怜爱:‘晓茹,都怪我无能没本事,才要你明明受了委屈却不能报仇,我真懦弱!’
陈晓茹狠狠摇头:‘是我对不起你,我这样你还不嫌弃我……’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
从陈晓茹这段记忆中,她和顾鹏分明就是对被压迫的可怜情侣。
在那之后,陈晓茹就被范波以视频和照片为要挟,成为了范波的情人。
根本不是范波在道歉信里写的:陈晓茹勾引自己。
而在当范波的情人时,陈晓茹和顾鹏处于假分手、仍在秘密恋爱的关系。
她把和顾鹏的感情视为整个世界、乃至她人生里唯一的幸福的事情。
是她痛苦人生里的‘糖果’。
与此同时,经历了此事的陈晓茹大受打击,心理也出现问题。
她变得更加敏感自卑,一点小事就钻牛角尖,怨天尤人、恨整个世界。
她理智上清楚室友是想关心自己,可她被侵/犯的事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内心阴暗自卑的情绪无法控制。
陈晓茹嫉妒室友的天真幸福,恨自己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怨自己要受到这么多折磨……
她吃了那么多苦!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凭什么室友只是受了一丁点小气,还要逼迫她道歉?!
彻底钻了牛角尖的陈晓茹走不出来,就这样一步步与室友关系决裂。
无所谓。
反正她有顾鹏就够了。
看着记忆碎片中蜷缩成一团、默默哭泣的女孩儿,祝檀湘怒其不争。
他想说陈晓茹太傻了,却又清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
“所以……过
去的顾鹏看着还算个人,是怎么变成外面那样、和范波夫妇狼狈为奸的?”
祝檀湘哑声问,十分不解。
没有人回答他。
眼前的世界再次颠倒。
这一次是在街上,他看到陈晓茹双眸通红,死死盯着远处。
顺着女孩儿的视线看了过去,祝檀湘看到一对挽在一起的男女。
女方明显上了年纪,浑身珠光宝气,男方看着才二二十岁,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一眼看去就是富婆和小白脸的组合。
而那给富婆亲密擦嘴、还温柔亲吻她额头的小白脸,竟是陈晓茹的男朋友顾鹏!
强忍着怒火等到顾鹏送走富婆,陈晓茹终于忍不住了。
她冲上去狠狠打顾鹏一巴掌:“你不要脸!”
她双目泪莹莹,浑身遭受巨大打击似的不停颤抖,内心无比失望。
看到她,顾鹏先是一慌,瞬间又冷静下来一把将她抱住:
‘晓茹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都看到你亲那个老女人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晓茹歇斯底里。
‘晓茹,那位范夫人只是我的客户!’
‘客户?顾鹏你当我是傻缺吗?哪家经理要给客服擦嘴亲嘴?!’
顾鹏全然没有被拆穿的心虚样子,反而紧紧看着陈晓茹的眼睛,语气郑重:
‘真的晓茹,我和她亲密是有原因的!她丈夫姓范!’
陈晓茹呆住了,‘你说她是…她是范波的老婆?!’
‘没错!’顾鹏言辞凿凿:‘我接近她、和她这样并不是我变心了,我就算要出轨也会找一个更年轻、更好看的啊!’
‘你还要找更年轻好看的?!’
‘别闹了晓茹,你听我说,我觉得从范波老婆身上做切入点,能找到报仇机会。’顾鹏语气沉重,深深看了眼陈晓茹:‘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而且要不是我和她搭上了,你现在已经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