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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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一声。

    尽管钟巧珝声势浩大,可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腐朽气息在变弱。

    看来那魔鬼还是个贪婪的家伙,单凭召唤阵它不肯来,必须要赌上自己的灵魂。

    不过虞妗妗可不会惯着它。

    钟巧珝调查父亲真面目用了一个星期,虞妗妗就在家研究了这魔鬼召唤阵一星期,她把书里的咒术都拓印下来,对于如何抓捕一个滑不溜秋外国邪物,制定了多种办法,致力于万无一失。

    这一刻她的妖力猛然注入连一清的身体,去触碰对方灵魂上的烙印,无比强势地撕裂了烙印中的禁制,冲入那片虚无之地。

    被嚣张的擅闯者惊醒,沉睡的巨魔赫然抬头,在召唤者的身旁,看到了一个面带讥讽的东方面孔。

    是个东方女人。

    自负的魔鬼认为这是挑衅,并怒不可遏。

    下一秒,原本力竭的召唤倏忽加剧,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小小的召唤阵中挤出,将阵中的钟巧珝和连一清包围在其中。

    连一清的头‘咔’地一声,向后扭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弧度,漆黑的双眼死盯着虞妗妗,吐出一串听不懂的外语。

    虞妗妗听不懂,但大概能理解是些饱含恶意的威胁。

    她木着脸双手一紧,登时接待室的各个角落响起了‘砰砰’的气声,这是无数交叠分散的阵眼在同时激活,超过五个专门用来束缚邪物的大阵,同一时刻叠加在钟巧珝的身上。

    常人看不见的‘气’像锁链,接二连三从地面生出,缠上钟巧珝的身体,收紧、绞压。

    慌乱中,魔鬼想要遁入阵中逃离,却发现它自己打开的、通向魔鬼道的通道,此时被一股它从未见过的力量死死封住,无论它如何撞击都难以撼动。

    锁链还在收紧,挤压得它剧痛难忍,它附身在钟巧珝的身上,发出喑哑和女人原本声音重叠的刺耳痛吼。

    很快它被逼得不得不狼狈从钟巧珝体内出来,接待室半空中多了个被五花大绑、人身鹿蹄鹿头的怪物。

    虞妗妗神情古怪:“……这就是外国的魔神?这么弱?”

    亏她听到个‘神’就严阵以待,生怕出了差子反复制定计划,早知道这劳什子‘魔神’这么拉,她初次见到连一清就该把它弄出来。

    “等等…”虞妗妗有些狐疑,“这是个假神吧。”

    被绑着的魔叽里呱啦飙出一连串听不懂的话,她妖力具现,一巴掌抽了过去:“说人话。”

    魔鬼:“叽里呱啦……!”

    “这里是华国。”虞妗妗又是一个巴掌过去:“说华国话。”

    魔鬼:……

    眼瞧着彪悍的年轻术士强魔所难,一定要外国鬼说华国话,世界观已经颠覆过一轮的男警员弱弱开口:

    “那个…我会些外语,要不我来翻译?”

    虞妗妗看看他:“你来,它叽咕什么呢,它是那什么第34位的魔神?”

    男警员:“它说是的。”

    虞妗妗呵呵笑了下,又是一个大巴掌抽了过去:“它是吗?我不信。”

    男警员:……

    “它让您别打了,它承认它不是,只是34柱魔神的一个手下,是使魔,说是高级魔鬼的一种。”

    直至翻译了两句,他仍有种巨大的不真实感,谁能想到他第一次做同传翻译,是给一个传说中的西方魔鬼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还从这个魔鬼的鹿脸上,看出了一丝丝委屈。

    虞妗妗:“这才对嘛,我就说这么弱的家伙要是一个国家的魔神,那个国度的神魔界得弱成什么样子。”

    甚至连这家伙嘴里的‘高级魔鬼’,她都保持存疑。

    只不过这个‘弱’是对她而言,对连一清这种普通人,还是太可怖了。

    虞妗妗抱着双臂,微抬下巴示意:“你告诉它,我要钟姣的灵魂。”

    男警员:“它说不知道钟姣是谁。”

    不用多问多解释,虞妗妗再来一个巴掌,嘴硬的魔鬼便改口了。

    “‘那个东方小姑娘的灵魂,已经同我做了交易,就该归属于我,哪怕是撒旦亲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它是这么说的。”

    虞妗妗:?

    她似笑非笑,这一次她并没有用暴力解决,而是冷冰冰道:

    “和你做交易的人是钟姣吗?其他人自愿,出卖灵魂获利,就算反噬也是倒霉活该轮不到我管,但钟姣她才五岁懂什么叫灵魂、什么叫献祭吗?

    你这是诈骗,根本不受契约的保护。”

    男警员同声翻译完她的意思,她不等鹿脸魔鬼狡辩,继续说道:

    “我只要钟姣的灵魂,也必须要。如果你告诉我不可能,没有办法解除这破烂契约,那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也就没了,我会把你撕碎,能懂吗?”

    在虞妗妗野兽一般的盯视中,来自西方的魔鬼脸色难看,半晌后暗骂一句。

    男警员:“它同意了。”

    果真如她猜得那样,钟姣是直接被连一清捂死献祭的,并非自愿递交了自己的灵魂,她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从契约效力的层面,这家伙属于掠夺,根本不合规矩。

    故而钟姣才有机会入梦钟巧珝求救。

    如若是自愿献祭,那虞妗妗也不会管这件事。

    “算它识相。”

    此时被附身的钟巧珝正好幽幽醒来,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就听到这句话,神情登时迸发出惊喜。

    她猛然抬头看向虞妗妗:“姣姣她能解脱了?”

    虞妗妗点头,给了她肯

    定的答复:“它还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说话间她猫眼一眯:“不会在骂我吧。”

    男警员摇摇头:“在骂连一清和钟祐煦,说自己这一次交易亏大了,只得到了污浊不堪的灵魂。”

    从西方魔鬼气得跳脚的叱骂中,众人这才了解到,早在二十多年前,钟祐煦刚刚和连一清没几年,他就因备考西方文学相关的学科,得到了这本召唤书。

    那个时候起,他就用灵魂召唤了这只魔鬼。

    他作出了交易,获得了‘真知’之力。

    能够以在职员工考研、后又跳槽到大学教书,并不是他本身实力有多么出众,而是魔鬼在帮助他。

    当他的灵魂被腐蚀大半,如若再许愿下去,要不了多久,他的灵魂就会完全落入魔鬼的手中。

    钟祐煦才前途光明,怎么可能舍得繁华世间,可要他停止和魔鬼交易,他也舍不得这种走捷径的便利。

    彼时已经有了变态心理、享受‘照顾’病弱妻子带来的关注和掌声的他,内心生出一个阴暗的想法。

    他可以把一个全新的灵魂,献祭给魔鬼。

    故而连一清能够发现他外遇的端倪,能在书房看到这本书,完全是他深知妻子偏执的性子设下的全套,一步步引诱妻子打开潘多拉魔盒,去阅读那本书。

    连一清以为自己和魔鬼做了交易,就能获得掌控爱情的魔力;

    殊不知从她阅读那本书的那一刻,就掉进了钟祐煦的陷阱。

    在那之后,钟祐煦用着妻子灵魂换来的魔鬼之力步步高升,在学校备受器重,又名声在外。

    连一清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被死心塌地爱着的感觉,于是她去质问魔鬼。

    不耐烦的魔鬼引诱她,告诉她想要获得极端的爱,让丈夫永远忘记不了她,这半个灵魂不够,必须要把全部的灵魂交给它。

    魔鬼还说:‘更何况你的灵魂也根本不纯洁,没有那么高的价值,想要极致的爱,就把灵魂全给我。’

    之所以魔鬼气得发疯,认为自己做了大亏本的买卖,是因这个东方女人可悲可怜,却也自私自利,灵魂污浊。

    在生死面前,她和丈夫同样犹豫了。

    连一清想,如若自己把灵魂全部给了魔鬼,对方想什么时候让她死都可以,可她人都死了,怎么感受被爱呢?

    所以她不能死…

    神经质的女人一如多年前的丈夫,把目光缓缓投向了家人——她尚不知事的小女儿,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孩子。

    同时也是一个绝对纯洁的灵魂。

    她后悔生了这个女儿。

    女儿的出生,占据了丈夫太多宠爱和视线;

    她给了姣姣生命,为什么姣姣不能为了妈妈的幸福牺牲一下呢?

    为了变态的爱欲,连一清亲手捂死了小女儿钟姣;

    只可惜钟祐煦本身就不是什么良人,他宠女儿同样是享受外人的目光和赞誉。

    她掐死小女儿的行

    为,着实把这个男人吓到了。

    在他看来妻子已经疯了,这种疯女人留在身边,早晚是颗炸弹。

    连一清没等来丈夫爱她如狂的美梦成真,等来的是钟祐煦的举报和来逮捕她的警察。

    如若没有虞妗妗插手,钟祐煦大概率会逍遥快活一辈子。

    这些年他的代理型孟乔森综合症愈发严重,虽然享受让连一清‘生病’的过程,却也无数次厌恶她残废、又脏又恶心;

    他的劣根性支使他不断出轨,背着妻子花天酒地。

    他虽然很可惜自己最好用的、赚取名声的工具没了,但一个‘连一清’离开了他还能再创造一个。

    更何况连一清已隐隐疯到了要失控的边缘。

    钟祐煦认为自己有经验了,如果再娶一个‘病妻’,他会更细致地调整对方的病症,让他生活更舒心……

    至于白得一个纯洁灵魂的魔鬼,自然也很高兴。

    在衡量灵魂价值的天平上,纯洁无瑕的灵魂是无价之宝,可以抵得过100个污浊的灵魂。

    只是它还没高兴半年,就被虞妗妗给逮了。

    现如今它白白浪费了二十多年,到手的纯洁灵魂飞了,只得到两个自私自利、一个比一个污浊的灵魂,它可不气得要发疯?

    无论它怎么不情愿,在虞妗妗的眼皮子底下、身处华国的地盘,它也只能磨磨蹭蹭地交出了钟姣的灵魂。

    鹿脸魔鬼瞪着虞妗妗,男警员道:“它让我转告你,放了钟姣之后不能扣留它,必须放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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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警员:“它还说,钟祐煦和连一清都是自愿同它交易,这两个人日后若是灵魂堕落,你没有理由再把他们要走。”

    睁大眼的魔鬼一副‘你如果那俩也要抢我就和你拼了’的表情,连连点头。

    它已经很亏了。

    再压榨它就不人道了!

    虞妗妗:“…我抢他们干什么。”

    她偏头对钟巧珝道:“你父母的事我会不管,之后你也不用因为他们召唤我,我不接。”

    在她看来连一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钟祐煦裹挟着扭曲,沉沦。

    值得同情,却并不无辜。

    从连一清作出牺牲女儿的性命的决定,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虞妗妗自己就是靠契约‘吃饭’的妖,在她看来这个外国的魔鬼虽然不讨喜欠收拾,但连一清夫妻二人的灵魂还真就该归它。

    这是他们为了自己的欲望,背弃了灵魂。

    钟巧珝声音微哑:“好…”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把钟姣放了。”虞妗妗有些不耐烦。

    迫于她的淫威,被连抽了几个巴掌的魔鬼依依不舍,蹲下身用大掌贴着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它的嗓音带着摄人心脾的魔力,很快一个微微闪烁着暗黑光芒的小圆阵出现在接待室中。

    一个半透明的魂魄出现在小圆阵中,稳定之后是个幼小女童的形象。

    她穿着死前的睡衣,脸蛋圆嘟嘟但苍白无色,双脚赤着踩在地上,细细的脖颈上带着一个禁锢她人身自由的项圈。

    迷迷糊糊的小姑娘还没弄清什么情况,仰头四下看了看,看到双眼赤红的钟巧珝,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她‘哇’地哭出声,跑着往钟巧珝怀里扑: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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