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2)
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也不是没有那种因为一丁点小事、甚至无缘无故的恶意,而去害人的人和鬼。
尤其汪建设的怨念并不算无理取闹。
但有一点:“你说,你大伯的鬼魂没有眼珠?”
“他当初是怎么死的?”虞妗妗问。
汪平锦说:“病死的。”
“我们家族有一种隐性的基因缺陷病,叫什么遗传性共济失调,应该是我读高中那会儿L,汪清姐告诉我大伯的身体出了问题。”
据汪建设的医生说,这种遗传病的潜藏期很长,多于30岁之后才会发作,病变的位置集中在脊髓、小脑和脑干这些人体最重要也最精密的部位。
一旦发病,牵连到的器官更是数量多且难以预防治愈。
汪建设年过五十岁才病情发作。
刚开始时他只是出现了肢体性的不协调,需要依靠拐杖才能行走。
而后一年之内他的病况恶化得又急又凶。
先是视听系统损坏,脊髓神经病变受损,导致他无法站立彻底瘫痪。
最后还出现了认知功能障碍,和一定的精神行为异常(1);
那段时间他连自己的女儿L汪清都认不出来了。
汪平锦听说后心情很复杂。
他和堂姐汪清关系很好,说是姐弟,其实更像姑侄。
因为汪清就比他爹汪顺利小7岁,比他本人大了16岁。
当年汪建设在和家里彻底闹掰、远渡重洋下海经商前,其实在村里结过婚。
虽然汪大成和刘春英偏心小儿L子,但到了年纪要考虑终身大事,该给大儿L子相亲说媒还是没落下的。
加上那个年代村里人结婚都早,庄稼汉如果不读书,有的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子了。
在汪建设十八岁那年,家里父母给他相看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
他从小缺失父母的关爱,故而并不期待组成一个家庭,但也谈不上反感。
毕竟按照当时的观念,人都是结婚走一遭的。
于是他便和那个姑娘定了亲,把人娶回了家。
结婚后没到一年全国开放高考,汪建设和家里的关系彻底崩坏,天天吵架。
年轻的媳妇非常崩溃,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一回家就要公婆冷着脸闹,她私下里多有劝说,想让丈夫放宽心、想开点。
在得知汪建设想要去外地下海经商,她更是一万个不同意,只想在家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汪建设和妻子谈不妥,心中生出浓浓的失望感,认为妻子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凭什么汪顺利就能读书上学出人头地,他就只能一辈子当个庄稼汉?!
他不愿意认命,打定主意要出去闯闯,于是给家里的妻子留了一封信和一笔还算丰厚的钱,说是补偿妻子、让她当自己已经死了再嫁他人,便离开
了家乡。
但汪建设并不知道,彼时结婚快两年的妻子已经怀孕一个半月。
在他走后,女人的肚子才渐渐显怀。
丈夫消失得无影无踪,女人虽然痛苦绝望,但好歹公婆都是还不错的人,陪着她度过了孕期,诞下一名女婴。
由于怀孕和坐月子期间她的心情一直都很抑郁,生产的时候并不顺利,伤了身子的根底。
生完孩子她缺少奶水,公婆就常常给她买鸡蛋荤腥营养品,孩子一尿裤子,婆婆刘春英就赶来给她搭把手,帮她带孩子。
就这样失踪了好几年、一直在外闯荡终于有了些名堂的汪建设衣锦还乡,想让当年瞧不起自己的汪大成后悔,结果发现自己竟在老家有个好几岁的女儿L!
他非常震惊,也不知如何处理,因为他以为妻子不可能不再嫁。
所以他现在混开了,早就在城里交了新的女朋友。
但汪建设也不想想,八十年代一个女人怀了孕生过孩子,二嫁本就困难。
他又是抛下妻子离奇失踪,村里很多人都暗戳戳猜测他干了什么不法勾当,外出逃命去了。
这种情况下他老婆不被戳脊梁骨说闲话,那都是因为刘春英强势泼辣,谁敢嚼舌根她就骂谁。
看看陌生的女儿L、冷漠的妻子,汪建设考虑过后决定补偿她们母女俩,要把她们接到城里过好日子。
但女人拒绝了。
她冷笑说道:“孩子从出生到下地,你连面都没露过杳无音讯,我和妈也把孩子带大了,用不着现在过来充好汉要负责。况且你是大老板了,城里还有美女相伴,我们何苦去扫了你的兴、也恶心我自己。”
“放心吧汪建设,我王梅不会扒着你赖着你,我们娘俩早当你死外头了。”
汪建设叹气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当年她怀孕了,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见妻女都十分抵触自己,他最终不再提把她们接回城的事,但每年都往家里寄一大笔钱。
这些钱汪大成恨不得拿去喝酒耍牌,每每提起来,刘春英都要和他大吵一架,坚决不给。
她心里有愧,大多数钱都花在了孙女汪清身上。
所以汪清就算从小是在农村长大,也没缺过吃穿用度。
后来在汪清十岁那年,她母亲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撒手人间。
汪清那时候已经是懂事年纪。
她知道母亲这些年的心病愈发严重,身体变差,都是因为自己那个抛弃妻子的父亲汪建。
母亲在家中抑郁而终时,汪建设在外面潇洒,这让汪清怎么能不怨恨这个父亲。
故而母亲死后,她也不愿意跟着汪建设生活,继续呆在乡下老家。
她从小和汪顺利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和对她极好的奶奶刘春英更像是母女。
就这样一直到她16岁那年,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叔汪顺利结婚生子,诞下了堂弟汪平锦。
可以说汪平锦也是她看
着长大的孩子。
婴儿L时期尿裤子,有好几次都是汪清给他换的尿布。
再后来汪清考上了大学、步入工作,才和父亲汪建设的关系缓和许多。
只是因其小时候的经历,汪清还是和汪平锦他们家关系更亲。
不仅逢年过节汪清都要提着礼物上门,看望汪顺利一家,更是把汪平锦当成自己的晚辈,经常和他见面联系。
有那么几次,汪平锦和大伯汪建设还碰过面。
一开始对方看见他、知晓他是自己二弟家的侄子,只冲他淡淡点了下头;
后来能偶尔打声招呼,态度虽有些生疏僵硬却还算正常,两人甚至能说上几句话。
他考上重点高中那年,汪清喊他出去请他吃饭,汪建设居然也在场,还送了他不少升学礼物。
所以汪平锦一直认为,他们两家的父辈之间虽关系疏远,但汪建设对他这个侄子,还是不错的。
直至高一下学期有次放假,他照常去姐姐姐夫家做客,饭吃到一半,门被‘砰砰’敲响。
大伯汪建设气呼呼进了门,就和姐姐争执起来,并开始大骂姐夫。
汪平锦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手足无措想要劝架。
谁成想他一开口,怒气冲冲的汪建设竟把矛头对向他,用一种嫌恶甚至瞧不起的目光盯着他:
“果然老鼠的儿L子会打洞,和你那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的爹一样上不了台面。”
“这些年你粘着汪清,也从她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了吧?还嫌不够?”
汪清愤怒打断:“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汪平锦直接让这恶意满满的鄙夷说懵了。
他已经是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正处于青春期最要强最要脸面骨气的时候,刹那间他的脸色飞速涨红,心里生出巨大的臊意和委屈。
咬着牙关沉默半晌,汪平锦一言不发收拾了东西,从汪清家离开。
从那之后他便很少再应堂姐的约;
毕竟汪建设的话太刺耳了,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不想让大伯觉得自己亲近堂姐,是为了占他们家便宜。
最后一次见到汪建设,是汪平锦大三上学期得知对方病危,买了果篮和礼品去医院探望。
汪建设以往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却因为疾病的折磨头发稀疏,偏瘫在床上骨瘦嶙峋,一抽一抽的喘气,连吃饭和排泄都无法做到自理。
再后来没过两天,他就撒手去世了。
“那就有些奇怪了。”虞妗妗闻言沉吟,说道:“灵魂和躯壳是一体的,如果一个人死后灵魂残缺,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他生前就受了伤,肉/体有缺陷,死后就会反应在灵魂上。”
这也是为何吊死鬼往往舌头抻得很长,因重大意外事故去世的鬼总是脑袋歪斜、肢干扭曲……它们死后化为鬼魂的面貌,定格在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
可汪建设是生病死的。
汪平锦去医院探望他时,虽然他已经偏瘫口齿不清说不了话,视听系统也损坏,几乎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但他的眼睛能缓慢地眨巴,眼球还在。
所以死后就算化为厉鬼,眼眶里面也不应该是空空如也。
尤其在毛椿象给儿L子汪平锦的描述里,汪建设的那双空眼眶结满了漆黑的血痂,甚至填着蠕动的蛆虫,就像是……
就像是被人扣瞎的。
这显然不对劲。
虞妗妗又说:“其二的情况是在人死之后,最后一口脱阳气还没吐出前,灵魂尚且存在于肉/体内。”
“这个时候如若用外力手段把灵魂封在尸体内,再破坏尸体,那么被封锁的灵魂也会受到同样的损伤。”
“古往今来,破坏死者尸体都是极其不尊重死者的行为,封魂锁尸此等手段,更是早已被列为邪术禁术。”
一旁的祝檀湘若有所思:“所以说汪建设要么是生前被人扣瞎了眼,要么是死后被人损坏了尸体,总之他变成厉鬼这件事,应该都不仅仅是怨恨汪顺利这么简单。”
虞妗妗点头:“没错。”
这番话给汪平锦吓到了,他坐立不安连连说道:
“不、不可能的虞大师,我大伯死前我爹都没见过他,死后……死后他确实给大伯抬了棺,可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去破坏我大伯的尸体啊!”
“我没说一定是你爹干的。”虞妗妗:“汪建设的后事是谁在操办?你们家?怎么会让你爹抬棺?”
汪平锦说:“从处理身后事到下葬和席面,都是我姐夫一手操办的。”
“他说大伯这些年虽然嘴上恨着家里人,也从没回老家看过,其实心里一直在念着老家的人和事,否则也不会到死前都那般固执。”
“与其让老爷子孤零零流落在外地他乡,躺在冷冰冰的公墓里,不如让他落叶归根,和家人葬在一起。”
“我爸当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不能眼瞧着大伯没有后人哭丧,所以大伯的遗体运返回老家下葬时,由他抬棺我摔盆,算是送大伯最后一程。”汪平锦说到这儿L声音有点小:“就算大伯不乐意,也没法拒绝了。”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察出点奇怪:“不对啊,那能接触我大伯尸体的人就剩我姐夫……”
“不不不,不可能,我姐夫人巨好!”汪平锦连连摇头,“他和我姐的感情也一直很和睦,对我大伯像亲爹一样孝敬,不会是他!”
据汪平锦说,在他大伯病情发作最严重的那年,堂姐汪清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状况。
她有时走着走着,会觉得腿部突然发软。
去医院一查,那种把她父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遗传性共济失调病症,居然也遗传到了她的身上!
这让汪清一度十分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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