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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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拽出去的,与自己同出一脉的前二品高官,他觉得有趣,不由得轻笑一声,“孤已经不得好死了。”

    但,宗正早就听不见了。

    书房彻底安静下来。

    姬景宣从袖中取出赵珩的亲笔信,细致小心地摊开,仔仔细细地品味着上面每一个字。

    这封信原本是要交给他的,但宗正不敢,他只好亲自派人去取。

    信中赵珩用词极尽谦敬温和,还特意拿了半页纸来同姬景宣回忆往昔,他闭上眼,仿佛能看见赵珩站在他面前娓娓道来的模样。

    片刻后,喜怒无常的君主猛地睁眼,目光怨毒地看向掌中的信,一把将书信投入烛火中。

    火舌瞬间将纸张吞噬。

    龙飞凤舞的字也在汹汹火光中扭曲,消失。

    残灰纷纷落下,却被姬景宣珍重地,尽数以手捧住。

    灰烬染脏了他青白若玉的手指,然而平时最终仪态的燕君却毫不在意,他抬手仰面,将掌中灰烬尽数送入口中!

    这实在是诡异到了极致的场面。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苍白而清绝的男子端坐于席上,姿态古雅,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然而他

    淡色的唇上却覆盖着一层灰烬,又被主人舔舐干净。

    入口苦涩至极,姬景宣将一捧纸灰视若无价珍宝,缓慢地,细嚼慢咽地,将灰烬咽下。

    灰烬蛰得喉咙生疼,如吞刀刃,他却毫不在意,好像吞下的不是难以下咽的纸灰,而是甘甜无比的蜜糖。

    他甚至不敢立刻吞咽,竭力将品味的动作延续到最长,仿佛这样,就能以唇,以齿,稍稍感受到写字人留下的丁点痕迹。

    于是姬景宣弯眼,觉得心满意足,又觉得不够餮足。

    为什么赵珩不愿意亲手杀了他?

    就连这封信,言词也是哄多于威胁,赵珩甚至不想,为自己送来一柄刀刃,令他用齐地所锻造的利刃自尽。

    赵珩杀过许多人,大多数都无足轻重,连他们都能被赵珩杀死,他却连这点荣幸都不愿意赐予自己!

    上一世赵珩没有给他的厚礼,这一世更吝啬赐予。

    姬循雅猛地回神。

    迟滞的回忆仿佛在姬循雅脑海中延长了数百年,实际上却只有一瞬间。

    赵珩绝不会,在此刻杀他。

    并非帝王对他情深恩重,而是以赵珩最会权衡利弊的个性,绝不会冒着靖平军哗变的风险给他下毒。

    赵珩想象中的激烈反抗并没有出现,姬循雅甚至没试图将蛊往外吐,或许因为蛊是活的,外面那层冰凉如玉的壳子化开后会立刻往人肉里钻,根本不给人取出来的机会。

    姬循雅只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赵珩,眼底密布的血丝狰狞至极,可怖得如死不瞑目的恶鬼。

    可一个人,还是姬循雅这种人,在疑似被下毒时,居然毫无反抗之意,实在过于古怪了。

    但凡是人,皆向生俱死。

    他却一动不动。

    赵珩忽地产生了一种很荒谬的错觉,姬循雅对他憎恨不加掩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放过他,然而,然而,当赵珩真要杀了他时,他却不反抗。

    仿佛,这是姬循雅期盼已久的极乐。

    喉间的疼痛还在加剧,薄而锋利的唇线上扬,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

    姬循雅的手随着自己疼痛的加深而不断施力,他问,语气中却没有怪罪,“陛下,您给臣吃了什么?”

    缺氧令赵珩的双颊迅速泛起了一层薄红。

    赵珩喘了声,抬手,但没有去阻止姬循雅。

    而是轻佻地摸上了对方轻颤的长睫。

    细密的睫毛刮过指腹,有点说不出的痒。

    姬循雅便配合地垂眸,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竟透出了些诡异的温驯。

    皇帝温柔地回答:“毒药,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姬循雅,寻常人听到这种话应该惊恐至极,应该逼问着赵珩解药的下落,以求一线生机。

    但姬循雅没有。

    他扯开一抹笑,他想说赵珩的命多贵重,赵珩是开国帝王,而今山河将倾,赵珩怎么可能因为他争一时意气,与他同归于尽,放弃挽江山于危亡?

    但姬循雅最终只是缠绵无比地应道:“那,陛下与臣一起死吧。”

    权当赵珩说的是实话。

    他愿意,暂时听信赵珩哄他。

    欣喜细细密密地将他包裹,姬循雅如在云端,飘飘欲仙。

    手指深深嵌入肌肤,这个漂亮的疯子柔声说:“臣给您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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