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煎水作冰(5)(1/2)
人多口杂,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清楚不能现在问出口。
背后不断响起推着支架走过时滑轮在地板上咕噜咕噜的滚动声。
房间里淡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
舒凝妙从未见过如此一尘不染的墙壁,雪白的墙仿佛在反光,看得她眼睛生疼。
墙上的投影正在播放喜剧,里头发出不合时宜的大笑声、鼓掌声,在一片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更突兀。
床周围没有心率监测仪,也没有输液的点滴架,比起病房更像个空白的笼子。
这群研究员目光不善,从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光头,脸上沟壑纵横,威严甚重:“你们怎么不消毒就进来?”
昭熟视无睹,径直穿过一群白大褂走到病床前:“你们又没有做什么治疗,消毒有意义吗?”
男人用鼻子出气,冷哼了一声。
这些研究员因为昭非要走中间,不得已退到两边,舒凝妙跟在昭后面,才终于看见了被包围的耶律器。
耶律器状态比她想象中好,身上没插任何管子,也没有腐烂的迹象,正好端端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握着遥控器,明明脸上并不憔悴,眼睛却像是无意识地睁着,根本就没在听其他人说话。
距离上一次看到耶律器似乎也没有过去多久,舒凝妙却总觉得眼前这人变得有些陌生了。
刚刚语气不善的光头走过来,把他们当成空气,自顾自地和其他研究员交代事项,舒凝妙瞥到了这人白大褂上的胸牌,名字是葛文德,职位是国立研究中心生命科学院的院长。
因为他们进入而静滞的气氛被重新开口的研究员缓解:“他身体状态的变化曲线是前所未有的。”
葛文德点点头。
所有人都站着的时候,昭已经自己找了椅子在床前跷着腿坐下了。
他双手指尖合拢放在腿上,没有转头:“什么意思?”
说话的人往前走了一步:“是这样,从以往的数据看,异能者能在这种变化中坚持更长时间。六个月前,我们根据耶律器先生的身体报告推测,他至少还能维持两年的正常生活。”
以往的数据、检测报告……庇涅对于曼拉病果然是很清楚的,而且研究已久,医疗所的掩饰也肯定是官方授意的。
他们都说出了“过往数据”这个词,发生在耶律器身上的事,在这个研究员的嘴里却还是含糊其辞的“变化”。
他们就这么忌讳吗?
舒凝妙把自己整个人都掩在舒长延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哪怕已经签了异能契约,她也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研究员一边汇报,一边蹙眉:“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和六个月前完全不同了。”
“所以?”
“他很快要死了。”
“原因呢?”
“
暂时没有检测出原因,这就是我们所有人都会遇到的意外。”研究员很平静地说道:“就像有十万分之一概率出现的基因变异,无论怎么筛查,还是会有这样的孩子诞生,人身体的变化不由我们决定左右。”
“挺好的。”昭转过来,面上挂着官方的笑容:“你为你们的无能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葛文德抬手止住了研究员继续反驳:“我们希望能解剖他的遗体,找到原因。”
耶律器放下遥控器,终于插嘴,声音极为沙哑:“我已经死了吗?”
“趁着现在,你还可以签自愿捐赠书。”
葛文德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听起来让人打心里不舒服:“既然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考虑怎么用既定的结果带来一点意义。”
昭搁在膝盖上的手指骨节因为绞紧而发出咯吱的脆响,笑容弧度依旧,没有说话。
耶律器拿起手旁边的册子扇了扇风:“好了,我考虑一下。”
葛文德不依不饶,站得笔直:“我以为今天你们大驾光临,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的。”
先前舒凝妙觉得维斯顿情商有问题,实在是有些错怪他了,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葛文德短短几句话,就把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气氛煽动得又紧张起来。
“够了。”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舒长延突然侧头看向葛文德,眼神锐利,冷声道:“都出去。”
昭紧接着说道:“这事之后再说。”
舒凝妙第一次听舒长延用这样异常冷厉的语气说话,但杀意肃穆,显然比任何话都好用。
葛文德那居高临下的神气,在行使者实打实的杀意面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研究员面面相觑,开始接连离开房间,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葛文德回头说道:“半个小时。”
门重重阖上,昭长叹了一口气,笑嘻嘻地招手示意舒凝妙过来坐,一边对耶律器说道:“之前不是说还能活两年吗,还真是撞了大运啊。”
舒凝妙一直暗自观察着昭。
他脸上展露的表情仿佛没事人一般轻松,看不出一点探望将死之人的沉重。
“天注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耶律器摸了摸后脑勺的发茬,从这个角度,才能看见耶律器剃得极短的头发下乌黑蔓延的血管,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头发,让整个头部看上去像是一颗充血的球。
舒凝妙心里渗进一丝寒意。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耶律器把目光转向她,笑意渐渐扩大:“没吓到你吧?国立研究中心的人都是这样的,死脑筋,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唉,就和维斯顿一样。”
“那家伙……”
耶律器提到维斯顿,摸了摸下巴,似乎一时没想出什么好的形容词,便放弃了这个话题,视线在舒长延和她之间徘徊,不由感叹:“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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