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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约是他年轻时披的朝服,现在穿在他身上已经不合尺寸了,空落落的,显得他越加地干瘦。
他斑白的鬓发在天光下发着凄惨的光。
“我觉得,窦婴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悲。”系统声音嘶哑了,“这场朝议为什么还不结束,田蚡明明知道,只要他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来,刘彻就会宣布朝议结束,然后旁听的人会说窦婴的门客罪不可赦,然后他就赢了。可他为什么——”
“这样就足够了吗?这样是不能打垮窦婴的。”林久冷淡地说。
系统混乱地说,“可是他其实没必要打垮窦婴吧?刘彻最多用窦婴恶心他一下,警告他一下,仅此而已了。那条堤坝的事情,窦太皇太后可以压住刘彻不准查,王太后一样可以啊。”
“不一样的。”林久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跟系统说,“你听说过苏秦吗?”
“啊?”系统愣了一下,“什么苏秦?跟苏秦有什么关系?”
他当然知道苏秦,那个春秋战国时期的天才,或者说鬼才,起于微贱,以合纵连横之术成名,佩上了六国的相印。
可现在不是在说田蚡和窦婴吗?
“苏秦说过一句话,”林久缓缓说,“使我有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他是这样说的。”
系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因为年轻的时候没能在洛阳有两亩田地,所以不甘心,所以要求取,所以头悬梁锥刺股,揪住头发几乎要把头皮都掀起来,用锥子把大腿刺得鲜血淋漓,这样也无所谓,只是要求取。”
林久的声音冷静而稳定,冷静得几乎可以说得上冷酷了,“就这样心里的欲望越来越扭曲,曾经只想要洛阳二亩田地,到最后只有六国相印,才能填平他扭曲的欲望。”
林久没有再说下去,但系统已经听懂了。
田蚡和苏秦是一样的。
同样起于微贱,同地半生求取。
田蚡曾经是什么人?街上的一个混混,因为姐姐而显贵,一个攀在女人裙带上的男人。
窦婴讥讽田蚡从前不过是他脚底下的狗,没错啊,那时田蚡就是窦婴脚底下的狗,他做了窦婴的狗那么多年!
使我有洛阳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苏秦心里的欲望要用六国相印来填,武安侯田蚡心里的欲望,要以窦婴的人头来填!
系统开口,声音嘶哑,说,“他不能,田蚡不能。”
此时毕竟是在宣室殿,刘彻正坐在高位,就算刘彻没说话,可田蚡也根本不可能就这么杀了窦婴,除非他想给窦婴陪葬!
“他能。”林久说,声音冷静。
系统茫然了,林久的话不会出错,他不会怀疑林久的话,可是这跟他推论出的结果不同,问题出在哪里,在哪里?
“王娡呢!”系统忽然意识到了,这场廷议,刘彻在,林久在,可是王太后不在,她怎么可能缺席?
她千方百计寻求林久的支持,这只能说明她要做一件大事。
她去见林久,在廷议之前,那么这件大事将要在发生在什么时候——
“太后驾到——”宦官尖细的喝道声远远地传来。
系统的思维停顿了,他的内核在此刻变成了一片空茫的雪原。
他看见田蚡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他缓缓放开了压在剑柄上的手。
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