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2/2)
虽说是螃蟹宴,但勋贵人家的宴会礼数细致,讲究颇多,只做蟹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启宴前要准备看盘果盘,宴中要有冷盘热盘,最后还要备好点心面果,一场宴席方算是有始有终。来与宴的达官贵人们不在少数,芫娘自然同荟贤楼的掌灶们忙得不可开交。
精致的冷盘一道道连着往前院中端,宴前的忙碌已然达到了高潮。
英国公府四下装点满了彩绸,庭院中更是各色菊花相映。
赏菊吃蟹,自是风雅。
下人们来往匆匆,客人们已然到的七七八八,英国公府里一时间好不热闹。
宁安长公主一袭滚地金马面裙,上头套件杏子红妆花圆领袍,狄髻上簪着一副赤金八宝的头面,折枝牡丹的闹妆上还挂了条玉禁步,端方大气,华贵无比,坐在院中颇是引人注目。她面上一对柳叶眉,一双丹凤眼,朱唇勾一抹笑,只看一眼便能认出英国公世子陆怀熠那俊俏模样的来处。饶是她早已做了人母,在这宴会上也仍旧光彩照人。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年岁的淬炼,长公主比陆怀熠是要不怒自威得多,如今饶是笑着,也无人敢在她跟前放肆。她瞧着院中的情形,轻晃几下手里的泥金折扇,懒洋洋地抬起眼瞥一眼身旁的英国公:“熠哥儿呢?怎么还没影子?”“你是不是又给他没事找事?”
“他?”英国公冷笑一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陆怀熠的那本不正经的手札,不禁为着陆家这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怒从中来,“你的好儿子有的是能耐,我能给他找什么事?”“一大早说是寻了张假银票,跟陆巡到北镇去,就没了音信。”
“我看他成日里除过吃就是野,没半分正形。如今就是不想回府,就算他真要办什么正事,还不得靠着陆巡?”长公主眯了眯眼,轻晃扇子的手不由自主变得慢了下来:“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你们老子儿子,就没一个能叫人省心的。”“往常你给谢尚书找茬也算是找得尽够了,今日等谢家来了人,你把嘴给我闭上。”英国公闻言,一脸诧异至极的表情:“什么?你还请谢知行那个老匹夫?”“为夫怎么就是找茬?夫人还讲不讲理?明明是谢知行那个老匹夫欠骂,陛下身边围着的若都是那老匹夫一样的贼臣,早晚得出事,为夫为了江山社稷仗义执言!何错之有?”
话音未落,长公主“啪”地合住手里的泥金折扇,紧跟着便是一个眼刀子朝英国公横过去:“怎么?陆子叙,你长本事了?”“是我这大半年不在顺天,如今说话不好使了?”
英国公一怔,顿时只能撇撇嘴噤声。
长公主侧过目,同身边的下人轻声耳语几句。
未几,下人便毕恭毕敬地端来一个黄封子。
英国公看着密不透光的黄封子,不禁皱起眉头:“这又是何物?”
长公主伸手慢条斯理地揭起黄封子,垂着眼帘将里头的签文拿出来,递到英国公眼前沉声道:“这是我离京时专程去仙君山请张天师亲自点的姻缘。”
“天师说此乃天佑金玉,红鸾高照,位在正东,行二则大吉。我找人一瞧,英国公府东面与咱们连街墙都正正相对的,正是谢府。谢家子女双全,正是兄妹二人,无不与天师所言契合。”“我们家熠哥儿和谢家千金,定然是百年难得的金玉良缘。听闻谢夫人缠绵病榻,有这么一桩喜事冲一冲,不是更好?”
英国公闻言,脸色骤然变黑,一只手拍在桌上,另一只手“咔嚓”一声便捏碎了手中端着的青花釉里红鲤鱼杯。
他神情忿然:“什么?夫人还要拉那个老匹夫与我们做亲家?”“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英国公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周遭的宾客们顿时都朝他投来不明所以的目光。
长公主勾唇冲着宾客们轻笑起来,可转眼瞪向英国公的目光就变得犀利如刃。她并没有什么言语,但她的眼神就足以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英国公暨起眉头,恍惚就从夫人脸色中读出“要是敢耽误熠哥儿的婚事,你就死定了”这几个字来。
他临到嘴边的话一噎,半个字也再讲不出来,只能嘀嘀咕咕地将视线往别的地方瞟,灰溜溜地招呼下人来替他打扫那被他捏碎的杯盏碎片。
长公主瞧着英国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终于又勾出几分笑意。她重新打开泥金折扇,慢悠悠地晃动起来。
“赶紧去把熠哥儿给我找回来。”“还有,不止是今天,往后凡是沾上谢家的事,你给我夹着尾巴写折子,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