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酒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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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把酒泼到他脸上。”

    “.”

    江予归笑了笑,神色轻松:“放心,没人敢闻。”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予归带着她认识了一圈人。

    她敬了酒,递了名片,达到了她留下来的目的。

    然后更多的时候,是在旁边看着江予归交际斡旋,那是她永远都学不会的四两拨千斤。

    就像很久以前,在博物馆看到他面对一大群人讲解的那个时刻一样。

    其实那时候,她站在旁边,看着那个人群中发光的少年,曾想象过他以后是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自信而轩昂。

    现在她见到了,确实,如她所想。

    他依旧是优秀的,但他依旧是不属于她的,她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

    宴会结束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十点过了。

    一同留下来的几个人在酒店门口散去,有顺路的便相互结伴回了家。

    于舒言居住的方向与大家都不顺路,她目送其他人各自搭了车,站在原地等待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春寒料峭,夜风渐起,吹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让人发冷。

    于舒言紧了紧身上的风衣,探身往前方望了又望。

    这一片不是市中心,马路上并不繁华,间或有几辆私家车开过,但却不见出租车的踪影。

    她偶然转过身,看到江予归正从酒店门口走过来。透过夜色,能依稀看到他与后方的其他人三三两两相互交谈着。

    他也看到了她,离开其余众人朝她走过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那些同事呢?”

    “她们都回去了,我也正准备打车。”于舒言道。

    江予归站到她身边,往空旷的马路上看了眼,随即转头对她道:“这一片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于舒言第一反应是回绝,“你不是喝酒了么?”

    江予归低笑:“司机开,我不开。”

    “.”

    她忘记了,时至今日,已然不同了。

    但于舒言还是摇摇头:“我等出租车就好。”

    “你确定?可能等一辆要半个小时。”江予归抬手看了眼腕表。

    于舒言不说话了。

    江予归朝酒店停车场那边示意了一下。

    一道光打过来,司机开车过来了。

    于舒言站在原地,脚下细高跟原地转动了一下,却没有挪步。

    车停到两人面前,司机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江予归未动,示意她先进去。

    于舒言不再推脱,道了声谢谢,便弯腰坐进去。

    江予归也跟着进来,与她并排坐在后座。

    于舒言坐得很靠边,双膝紧紧合并,姿势有些局促,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澜。

    江予归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以为是因为自己坐在旁边的缘故,体贴地往车窗方向挪远了些,尽量给她留更多空间。

    两人之间空出一大片,如无人之境。

    江予归询问了于舒言地址,让司机先送她。

    司机发动车辆很快上了高架立交桥,行驶平稳且匀速,两旁路灯的光线有节奏地掠过车窗玻璃。

    车内全程无话,于舒言直直地看着前方。

    忽而,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却意外看到了玻璃上的倒影。

    此刻,江予归的侧颜轮廓正好勾勒在车窗上,光线从外面照进来,与她高中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有些逆光。

    她缓缓而不动声色地将头往窗外转动。

    偶尔外面刺眼的灯光被行驶过的大卡车挡住时,能将他的五官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他的头发比高中短了很多,额头露出来,眉骨挺立,显得眼窝深邃不已。

    她没有明目张胆地盯着看,只短短一瞥,就收回了视线,又直直地看着前方。

    这几年来,她变了很多。

    她变得不再胆怯,不再自卑。

    她有了愿意为之奋斗的目标,有了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了获得自我价值的事业。

    她已经能够站在讲台上,站在会议室里,面对下面的听众,从容不迫地进行宣讲。

    但只有在他面前,她更胆小了。

    忽然,一阵响动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江予归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先询问她:“介意我接个电话么?”

    于舒言摇摇头。

    按了接听键,传来一声浑厚的老人声音。

    她听到江予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实际上还没开口,他就知道老人家要说什么。

    上周江老爷子才打了电话来,一直劝诫他要早点找一个女朋友。事业固然重要,家庭稳定也很重要,而且要找个知冷知热又贤惠能干的。

    江予归当即回怼:“就是为了找个照顾我的?那我找什么对象,请个保姆不就行了?”

    江老爷子见他冥顽不化又犟嘴固执,忍不住把他骂了一通。

    江予归也不争辩,反正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感情需求,所以任凭爷爷说一说,老人家发泄一下情绪对身体也好。

    这次江老爷子打电话来也是因为这个。

    “我下午跟你说的,下周去见见晓云,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那就好,那我就跟那边说安排在.”

    “但我没说要去。”

    “.”老人倒吸一口气,被噎得咳嗽两声,“你这小子!从小就跟你那冥顽不化的爹一样,真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

    老人家中气十足地数落了几分钟。

    车厢像是自带回音和放大效果,即便是于舒言不想偷听,听筒那头的声音也能够清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

    江予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颇有些无奈:“爷爷,我车里还有其他人,您别让我这么没面子。”

    那边果然安静了。

    片刻,江老爷子又开口了:“男的女的?”

    江予归简直被弄得好笑:“女性。”

    “什么年纪?”

    江予归余光看了于舒言一眼:“我高中同学。”

    江老爷子像是思忖了几秒,边琢磨边道:“那就是同龄,还不错,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江予归按了关闭键,“挂了。”

    车厢内恢复了宁静。

    电话声消失后,空气似乎一下子沉闷下来。

    于舒言指尖抠着手提包带子,有些尴尬。

    江予归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爷爷就是这么.直来直去。”

    于舒言对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停车后,江予归也开始解安全带,看起来是要下车送她。

    于舒言不好意思麻烦他:“我自己进去就好,现在也不算太晚,这一片还是安全的。”

    “我送你进去。”

    见他坚持,于舒言也没有推脱。

    就这样,江予归一路进了单元楼,甚至同她一起进了电梯。

    于舒言忐忑又纠结。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还要去她家里坐坐?

    要真的是这样,她该怎么做?

    终于,到门口的时候。

    “进去吧。”江予归道。

    与此同时他停下脚步,看样子并不打算进门。

    “要不要进去喝杯水?”于舒言礼貌道。

    “不用了。”

    于舒言想了一下,觉得太晚了,也没有再次邀请。道了声谢,她便开门进去了。

    门的缝隙缓缓缩小,将那个身影关在了门外。

    回到家里,于舒言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出来的时候,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

    是一个好久都未曾见到的微信名。

    J:【提案的事我会去问问。】

    她怔住了。

    一直盯着那句话,迟迟没有反应。

    不仅因为他还记着这件事,而是她没想到,江予归记得这是她的微信号。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从来没有私聊过。

    他的账号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列表里,相互之间毫无联系,连节日都没有问候,就像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甚至,她不知道他加她的时候有没有备注真名,如果他嫌麻烦没改的话,应该都不记得这个号是她了吧。

    但没想到,他还记得。

    于舒言回了一个【谢谢】。

    手机没有再震动。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窗外的灯光从她侧颜一瞬一瞬地掠过去。

    晚上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迟迟未能入睡。

    莫名想到了高中,当年的无数个夜晚,她也是这样无法入睡。

    因为他。

    想到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神态,她遐想翩翩的那些日子。

    想到她翻看他的朋友圈不知不觉熬了一个通宵的夜晚。

    忽然,鬼使神差地,她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她睡前关了机。但此刻,又按了开机键。

    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图标一个个显现出来。

    那个绿色的蹦出来的一刹那,她心虚地朝着卧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怕母亲会突然进来。

    但是不会的,她已经一个人独立生活了。

    从高中那天决定屏蔽他朋友圈起,她便强迫自己再也没有点进去过了。

    她要一点一点,直至彻底忘记他。

    但她还没忘干净,他又出现了。

    他的头像一直都没有变,从学生到社会上,无论身份怎样变换。

    盯着头像看了半晌,终于,点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她再一次进了他的朋友圈。

    里面的内容依旧没有变化。

    一张张照片,有汹涌的瀑布,有西沉的落日,有翱翔的大雁,还有连天的草原。

    只是现在她再看起来,与高中时多了一层不一样的感受。

    他的性格从来都是挥洒恣意,不受约束。

    像风一样,自由自在。

    她想,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吸引到曾经那个压抑而怯懦的自己。

    从朋友圈退出去,不小心按到了对话框里。

    她愣了一秒,往上滑了两下。

    今天之前最新的一条是高中那次,他问她在哪里。

    那个大课间,他们约好了他陪她去要补发的志愿者证书。

    时间显示已经是好多年前了。

    再往上,就是他们第一次加上好友的那天,他给她发了资料,她回复说谢谢。

    然后就没有了。

    偌大的对话框里,言语寥寥无几。

    曾几何时,她有过错觉,他们的关系不一样。

    所以她才会自作多情,才会浮想联翩,才会觉得她是特殊的。

    但现在回头看,每一条冷冰冰的现实都在告诉她:他们没有那么熟,他们没有比陌生人好多少。

    只是当时,她没有这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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