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2/2)
为了一个诺言，背着朋友的尸体回乡。</p>
崔奉国家一种李，肉厚而无核。识者曰：“天罚乖龙，必割其耳，耳血堕地，故生此李。”（《琴庄美事》）</p>
龙的耳血结出的果实。</p>
穆宗每宫中花开，则以重顶帐蒙蔽栏槛，置惜春御史掌之，号曰括香。（《玉尘集》）</p>
穆宗好花卉，在唐朝是有名的。</p>
玄宗御案墨，曰龙香剂。一日，见墨上有小道士如蝇而行。上叱之，即呼万岁曰：“臣即墨之精，黑松使者也。凡世人有文者，其墨上皆有龙宾十二。”上神之，乃以墨分赐掌文官。（《陶家瓶余事》）</p>
黑松使者在后世成为墨的代名词。</p>
洛阳梨花时，人多携酒其下，曰为梨花洗妆。或至买树。（《唐余录》）</p>
唐人情趣可见一斑。</p>
裴令临终，告门人曰：“吾死无所系，但午桥庄松云岭未成，软碧池绣尾鱼未长，《汉书》未终篇，为可恨尔！”（《晋公遗语》）</p>
裴度，一代名相，逝前伤感如此。</p>
凡门以栗木为关者，夜可以远盗。（《从容录》）</p>
问题是，去哪弄栗木呢？不知道撒点栗子管不管用。</p>
黄升日享鹿肉三斤。自晨煮至日影下门西，则喜曰：“火候足矣。”如是四十年。（《安成记》）</p>
隐士，亦一生活家。</p>
茅山有野人，见一使者，异服牵一白羊，野人问居何地，曰：“偃盖山。”随至古松下而没，松形果如偃盖。意使者乃松树精，羊乃茯苓耳。（《金陵记》）</p>
松树和茯苓为怪的故事，野趣横生。</p>
苏郎中，召客无鱼。念曲江多有而禁钓，乃令掌吏用油幕偷数头，适济其事。（《承平旧纂》）</p>
客人来了，没鱼吃，怎么办？偷。但是，却没叫人感到龌龊，反而有魏晋士风。</p>
封少卿问禅于龙华厚参师，曰：“金鸡抱卯时如何？”少卿归而默坐三年，不能领解。至于发狂而死。（《禅学录》）</p>
中唐以后，禅宗大盛，公案机锋，层出不穷。一句禅语中容纳了太多的秘密，故而有封少卿之死。</p>
李杓直与人棋而败，乃窃数子咽之。寻问，乃鼓局大怒。（《棋天洞览》）</p>
对一个把围棋子吃到肚子里的人，能说些什么呢？</p>
陆鸿渐采越江茶，使小奴子看，焙奴失睡，茶焦烁。鸿渐怒以铁绳缚奴投火中。（《蛮瓯志》）</p>
说的是茶圣陆羽吗？杀人犯啊。</p>
于琮班中，有时袖饼而食，或以遗同列。（《常朝记》）</p>
一个连上朝都带着干粮的人，好吧。</p>
许芝有妙墨八厨，巢贼乱，瘗于善和里第。事平，取之，墨已不见，惟石莲匣存焉。（《大唐龙髓记》）</p>
大乱过后，满目萧然，墨亦不存。</p>
魏博田承嗣，签治文案如流水。吏人私相谓曰：“世罕有此旋风笔。”（《方镇编年》）</p>
藩镇之魁首田承嗣，竟也是一把好手笔。</p>
开成中，物价至微。村落买鱼肉者，俗人买以胡绢半尺；士大夫买，以乐天诗一首兼与之。（《丰年编》）</p>
可见白居易在当时的大名。</p>
敲两耳，服桂心丸，念金轮咒，则所思之人不以存没，是夜必梦见之。（《事略》）</p>
不管思念的人在不在世间，只要按这个办法做，就能梦到对方。</p>
李辅国葬父，碑石用豆屑一千团，磨莹如紫玉。碑字四面，镌葵花三百朵。（《晋公遗语》）</p>
可见辅国当时之权势。</p>
顺宗时，刘禹锡干预大权，门吏接书尺，日数千。禹锡一一报谢，绿珠盆中，日用面一斗为糊，以供缄封。（《宣武盛事》）</p>
永贞革新，刘禹锡掌权之时，也是门庭若市的。</p>
长安冰雪至夏月，则价等金璧。白少傅诗名动于闾阎，每需冰雪，论筐取之，不复偿价，日日如是。（《止戈集》）</p>
白居易之诗名如此！作品即金银。这是一个人真正成名后的所得。</p>
徐峰善棋，段成式欲尽穷其术。峰曰：“子若以墨狻猊与我，当使子过我十倍。”（《大唐龙髓记》）</p>
名贵朱砂墨，饰狻猊图，为墨狻猊。</p>
柳宗元得韩愈所寄诗，先以蔷薇露盥手，薰玉蕤香，后发读。曰：“大雅之文，正当如是。”（《好事集》）</p>
侧面反映了熏香在士大夫中间的流行。</p>
徐凤仪有一杖，直如笔管。其后每年生一节，二十年每年缩一节，三月，则杖之四面青、赤、白、黑，各开一花。不知何木也。（《陶家瓶余事》）</p>
不停地生长而又缩掉并且兀自开花的木杖，到底是什么木材？</p>
宗测春游山谷，见奇花异草，则系于带上，归而图其形状，名聚芳图百花带。人多效之。（《高士春秋》）</p>
幽谷中的高士，徜徉在花树中。古人的生活，总是闲暇得令人羡慕。</p>
伍贯卿居沅陵，家有李花一株。月夜，奴婢遥见花作数团，如飞仙状上天去。花上露水倏然作雨数千点，花则亡矣。（《枢要录》）</p>
在唐朝的天空中，花如仙，飞升而去。</p>
吐突承璀嗜蛤蜊，炙以铁丝床，数浇鹿角浆，然后食。（《传芳略记》）</p>
宪宗时显赫的吐突宦官，有着奇特的美食爱好。</p>
穆宗以玄绡、白书、素纱、墨书为衣服，赐承幸宫人，皆淫鄙之词，时号诨衣。至广明中，犹有存者。（《史讳录》）</p>
穆宗赐给宠幸过的妃子衣服，上面写满淫语。一个人如果无聊了，会想出更无聊的事，此之谓也。</p>
白氏履道里宅有池水，可泛舟。乐天每命宾客，绕船以百十油囊，悬酒炙沉水中，随船而行。一物尽，则左右又进之。藏盘筵于水底也。（《穷幽记》）</p>
这白居易晚年退居洛阳后的闲暇生活，惬意如此。</p>
霍仙鸣别墅在龙门，一室之中，开七井，皆以雕镂木盘覆之。夏月，坐其上，七井生凉，不知暑气。（《云林异景志》）</p>
霍仙鸣，唐德宗时代的神策军护军中尉，极受恩宠。</p>
萧余上元夜于宣阳里酒盘下得一物，如人眼睛，其体类美石，光彩射人。余夜游市肆，闲置掌中，每行黑暗衢巷，随身光明，三尺毫末可鉴。后因而飞出。（《影灯记》）</p>
一块明亮如灯的宝石。</p>
长安孙逢年，日一醉，无虚席。妓妾曳绮罗者，二百余人。晚年衰惫，齿皆中龋，空虚如楼阁，而旧好不衰。（《长安后记》）</p>
一个好酒又好色的人，真是可以。</p>
胡阳白坛寺，幡刹日中有影，月中无影，不知何故。因号怯夜幡。（《金台记》）</p>
细想之下，有点恐怖。</p>
翰林有龙口渠通内苑。大雨之后，必飘诸花蕊，经由而出，有百种香色，名不可尽，春月尤妙。（《金銮密记》）</p>
翰林院通着大明宫。雨天后，总有百花之蕊漂出，载着深宫的故事。</p>
元公辅不饮，群僚百种强之，辞以鼻间酒气己醉。其中一人谓：“可用术治之。”即取针挑元载鼻尖，出一青虫如小蛇，曰：“此酒魔也。闻酒即畏之，去此何患？”元载是日，己饮一斗，五日倍是。（《玄山记》）</p>
酒魔，却怕酒？</p>
谢灵运美须，临刑施南海祗洹寺，为维摩诘须，寺中宝惜。中宗时，安乐公主五日斗百草，遣人取之，仍剪弃其余。（《国史纂异》）</p>
南北朝诗人谢灵运的胡须很好看，死后被人剪下，用在了维摩诘佛像上。到唐朝，安乐公主与人“斗草”，竟将之剪了下来。</p>
贞观中，太宗诏用麻纸写敕诏。高宗以白纸多虫蛀，尚书省颁下州县，并用黄纸。（《史补》）</p>
关于唐代朝廷诏书用纸的掌故。</p>
龟兹国进一枕，色如玛瑙。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入梦中。帝名为游仙枕。（《开元天宝遗事》）</p>
确实是个不错的枕头。</p>
贵妃每宿酒初消，多苦肺熟。凌晨傍花枝，口吸花露润肺。（《开元天宝遗事》）</p>
贵妃比较胖。</p>
贵妃素有肉体，苦热肺渴。每日含一玉鱼，藉其凉津沃肺。（《开元天宝遗事》）</p>
贵妃确实比较胖。</p>
李辅国大畏薯药，或人因以示之，必眼中火出，毛发皆沥血，因致大病。（《叩头录》）</p>
通天权宦李辅国，皇帝都不怕，却怕薯药。薯药，即山药。</p>
开元中，张说为宰相，有人惠说一珠，绀色有光，名曰记事珠，或有阙忘之事，则以手持弄此珠，便觉心神开悟，事无巨细，涣然明晓，一无所忘。（《开元天宝遗事》）</p>
这宝珠，适合健忘的人带着。</p>
杨恂遇花时，就花下取蕊，粘缀于妇人衣上，微用蜜蜡兼挼花浸酒，以快一时之意。（《三堂往事》）</p>
其情如此。</p>
午桥庄小儿坡，茂草盈里，晋公每使数群羊散于坡上，曰：“芳草多情，赖此装点也。”（《记事珠》）</p>
宰相裴度的优雅情趣。</p>
剡人贾傅于镜湖泊舟，夜月，纵步于清水芳荷中，见二叟立语，一呼碧继翁，一呼篁栖叟，相与吟诗。贾叱之，化为白鹤飞去。（《树萱录》）</p>
世界尽头的清幽仙境。</p>
韦善俊者，京兆杜陵人也，或静栖林野，或醉卧道途，常携一犬，号之曰“乌龙”，所至之处，必分己食以饲之。犬复病疥，毛尽秃落，无不嫌恶之。一日牵犬而去，犬已长六七尺，化为龙，长数十丈，善俊乘龙升天，拏其殿角，纵迹犹在。（《仙传拾遗》）</p>
那只掉毛的老狗，真的就变成苍龙了。</p>
夏侯隐者，不知何许人也。大中末，游茅山天台间，常携布囊竹杖而已。饮食同常人，而独居一室，不杂于众。或露宿坛中，草间树下，人窥觇之，但见云气蓊欝，不见其身。每游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闭目善睡，同行者闻其鼻鼾之声，而步不差跌，足无蹶碍，至所止即觉，时号作睡仙。后不知所终。（《仙传拾遗》）</p>
一个连走路都在睡觉的唐朝睡神。</p>
段仙姑，江州人，居庐山修炼，虎豹随身。仙姑喜雨，有大雨，必登庐山之巅，两虎为伴，裸身受雨，山民谓之雨仙。（《墉城集仙录》）</p>
奇美之景，自可想象。</p>
许宣平，睿宗景云中，隐于城阳山，三十余年，访之不见，但览庵壁题诗云：“静夜玩明月，闲朝饮碧泉。樵人歌垅上，谷鸟戏岩前。”后百余载，至咸通十二年，其后人许明恕家婢，于南山中见宣平食桃，自称许家祖上，遗桃于婢。归家言之，明恕嗔婢将上祖之名牵呼，取杖打之。婢随杖身起，不知所之。后有人入山内，逢见婢，身衣树皮，行疾如风，遂入升林木而去。（《续仙传》）</p>
一个婢女意外成仙的故事。</p>
前泾阳令伊璠，为戎所得，屡脱命于刀下，其后血属相失，村服暗行，及篮关，为猛兽搏而食之。（《阙史》）</p>
黄巢乱起，长安附近的泾阳县令，孤身逃跑。看上去命还不错，屡次从兵锋中逃脱。终于到了篮关，他觉得能喘口气了，没想到旁边跳出一头饿了多天的老虎——这就是残唐时代一个官员的遭遇。</p>